沙子陶,本名陶晨。在黄河边儿上给人淘沙捞尸,本是个孤儿。据说曾经得过一次很严重的疫病,只有从五岁开始的记忆。他从五岁开始师傅就认了个师傅,一直被师傅带着学些手艺,直到两年前师傅仙逝,摸爬滚打了有二十多年了。七八十年前,他在道上也是个风云人物。淘沙有两种,第一种下地淘沙,说难听了就是盗墓,说好听了就是“让老古董重见天日”;另一种就是真正的淘沙人,在河床的细沙滩上拿个筛子下个网,帮人拦沙捞尸,有的时候还能捞出点别的东西,转手卖掉,勉强养家糊口,但也和一般的渔夫不大一样。陶晨看上的都是些猛浪河湾,都说黄河九曲十八弯,每个弯弯别看浪猛,可堆积的泥沙也多,少不了什么奇珍异宝混在里面。但这淘沙人不像盗墓摸金的,那些都是些不要命只要财的狂徒,淘沙人还是很惜命的,但陶晨偏偏不,没什么一儿半女的眷恋,净挑着凶险之地去。老天也许被他感动,一天天一年年下来,手头变阔了,但他仍然窝在他的小屋子里,只是不接手小单生意了。
我爷爷跟我说起他的故事时说:“人啊,越在奢华富贵中越贪心,不过是穷人说爱才,富人说为后代着想,说罢了就一个字,贪。不过也幸亏这一天性使然,不然就没咱们六绝,没你爷爷我现在,可能,连你奶奶你爸都不会有,更别说你了!”
陶晨听闻在昆仑山脚下有个空饭碗(注:空饭碗就是已经被盗掘的古墓),那伙人回土没填好,被地下河灌了个透,据说冲出来很多好东西。陶晨干这一行久了,也捞出过青铜碎玉,知道这些东西的价码。接着消息又传来,那伙摸金的好像丢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水里,现在又急需一个淘沙人帮忙打捞这些东西。
放出这两个消息的“线人”,是那伙人中的一个,是个半桶子摸金校尉(似乎也比我厉害),叫秦木海,二十多岁,比陶晨稍微小一点。当陶晨敲开他家门时,他先是一愣,面上转为惊喜,又转为恭敬,夹杂着点谄媚,道:
“久昂久昂,敢问前辈是咱道上诧异风云的淘沙人,沙子陶?”
陶晨点点头。
秦木海嘿嘿笑着:“快请进!快请进!稍坐一会啊,”冲里屋喊道,“老韩!帮忙沏杯茶,去拿我床下面柜子里的那盒龙井!哎呀啰嗦什么,贵客!贵客啊!”
里屋有个人嘟嘟囔囔的拿着铁罐子走进厨房。
“你家人?”
“不是,和我合住的兄弟,不是道上的。我刚来这时没钱买房,遇到他,我们俩的钱合合就够买了,之后就一直合住着。”
“哦。”一个盗墓贼没钱?说出去鬼才信。陶晨就笑笑不说话。
大约是气氛有点尴尬,秦木海小心翼翼的问:“前辈是为了昆仑的事来的吗?”
陶晨点点头。
“我来给您讲讲吧,”秦木海从走来的老韩手里接过茶壶,给陶晨倒了一杯,“来,喝茶,喝茶。这还得从大半个月前说起,我跟他们进了昆仑山,是为铁筷子找一样东西,好像是一块玉,具体干什么的我也不清楚。铁筷子说,只要那块玉,别的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就单单一块古玉怕是没其它东西那么之前吧。”
“我也奇怪。不过,”秦木海苦哈哈着脸,“最终没找到那块玉。那个地方邪门儿得很。没几天我们精力都耗完了,赔了一大群人。最后出来的只有几袋子青铜器和一些金银碎玉。结果你猜怎么地,不知道队里哪个龟孙子把三袋子东西都翻河里去了,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秦木海说到这时狠狠啐了一口,“但那铁筷子也不急不躁,把剩下点东西分了就散伙了,自己到真的是什么都没拿,你说这怪不怪。”
“怪,那你找人捞,他什么意见?”
“没意见,这也是奇怪的一点,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哦对了,他好像叫萧南城,不知前辈你听说过这号人没?”
陶晨沉思,还真没听说过这个人,便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说正事儿,怎样,前辈,要不要帮个忙?”
“活儿我既然来了就肯定接下了。但是??”陶晨搓了搓两根手指,挑挑眉毛看着秦木海。
“本来也是不义之财,俺也不要多,我们二八,您八我二,前辈,您看成不?”
这道上有规矩,“妁人要反媒人三分利”,这二八分,着实算是便宜了陶晨。
“成成成,还有,别叫我前辈了,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
“不成啊,”秦木海皱眉,“这可是道儿上的规矩,您要不爱听,我就叫您陶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