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次先入他眼的却不是那只发簪,是她的手。
他坐在简易的诊疗室,副官在旁边拿图纸给他扇着风。
看着她动作娴熟地解开他的袖扣,把袖子挽起来,几缕发丝挑在额前。明明是受了伤,心里却生出一种享受的感觉。不过是第二次见她罢了。凌池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王俊凯。
她脸色沉了沉,朝着坐的比较远的李副官撇撇头,严肃发问:“伤口都多久了怎么才带他下来,军医没去也不能熬到受不了才下来。何护士去把工具刀都拿来。”
这年头的长官都这样?她又转头盯着王俊凯,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但没有。
她又接着说:“您就算是上将,伤口都这样了还没有意识到吗,都快化脓了,子弹必须取出来。
这厢王俊凯目不斜视地看着她,挑了挑嘴角,才慢悠悠地说:“凌医生,我们见过。原来您在这儿高就。”
凌池当然没有忘记上次在酒吧的事,可那人只是说,是‘王先生’的手笔。她哪会将先前的事联系到眼前这位王上将。
王俊凯生在海市名门望族,父辈不是商业大亨就是享着高官厚禄的,文武双全,又生了一副好皮囊,王俊凯父亲在海市的企业最危难的时候把企业给他,他一接手又东山再起,可哪承想王公子后来参了军,因为过于出色被迅速提拔,家里人担心他的生命安全,毕竟是王家唯一的男丁。
王俊凯不管这么多,自己照样风生水起过日子。传闻海市达官显贵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塞到他床上。可自打有一次在宴会上因为一女子搔首弄姿勾搭他,被他拍了蛋糕泼了红酒,便没人再敢这么想。且单身多年,身边没有见过除亲属外的女子。甚至有人怀疑他的性取向。
凌池几年前才回来,没怎么听传闻,报纸也不常看,只是扎进工作研究里。听到王俊凯的话反而纳闷,以为是在跟她套近乎。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不像个将军,倒像个孩子。
“您倒也不用跟我套近乎想急着回去,我说怎么办你就得怎么着,我从来不在治疗上迁就病人。”
王俊凯没有再说话,只翘起腿,黑色的皮鞋反光,真是奇怪,沙场上呆了这么久皮鞋却是干净的。凌池觉得奇怪。
“一会儿取子弹的时候实在疼的没法的话就抓着这条毛巾。”凌池接过刀具盘,用酒精擦拭。
王俊凯冷哼一声。
“不必了。”
凌池有点意外,但希望他一会儿别后悔。
王俊凯从进门开始,目光就像磁石似的吸在凌池身上,跟被下了什么蛊似的,他本人且当自己是因为没有怎么接触过女子,不过这次破例罢了。
但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她那天的裙装是怎么回事,该死的,等会儿还得回去前线,现在莫名其妙被迷住了是怎么一回事,真是活久见,活久见。
王俊凯还真不是好面子,子弹取出来到包扎好他一言未发。
她的手没有茧子,作为一个医生真是稀奇。
一时恶趣味兴起,他看着她垂头的眉,唤了她的名字。
凌池看过去就陷进他那道狭长的桃花‘池’里。她不像那些女子一样犯傻愣住,而是抽离开继续包扎,也没有应他的唤。
“得,之后注意伤口,我可以请护士上去帮你每日去换一次药,以免发炎。”凌池收拾残局,眼皮也没抬一下。
李副官听见凌池说要请护士上去帮王俊凯换绷带刚想替王俊凯婉拒却听见一句让他更惊讶的话。
王俊凯对她这副模样不满,怎么是个冷冰冰的性子,一冲动,答了一个“必须是你。”
凌池无奈的点点头,想着先应着他明天再派别人去跟他解释,她哪儿有那么多空闲,是上将也不行。
捧着刀具盘要走出去,一只簪子从她身上滑落在门口。
王俊凯抬眼看见,在副官诧异的表情里走过去拾起来,以前有女子用过这种伎俩为吸引他注意,换做之前他怎么会管。
他判断出簪子是红玉的,就是他初见她时候她头上那支,他仔细观察这簪子,思索究竟是为何能吸引他。坐看右看才明白。
是因为戴上它的人独特。
他看着远去的凌池的背影,不自觉地笑。
一定会再见的。这簪子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不然怎么在这儿工作都要带在身上。
红玉簪是留洋前母亲送给她的。
凌池出生在书香门第,父亲是京师历史教授,母亲家是经商世家,可母亲没有从事商业的工作。也是医生。
而凌池这个名字,是父亲希望她与自己的名字相反,做个敏捷果断的人。她没有辜负这个名字。
母亲在凌池留洋几年里患病离开了,簪子是母亲留给凌池的一份念想。
工作的时候就揣在兜里,偏偏这次就掉了。
她后来休息的时候才发现簪子不见了,着急归着急来不及找,佛系祈祷会有人捡到然后还给她,一想起那是把玉簪就觉得自己是太天真。
工作当然不敢放松。
王俊凯走出去,自然不要人再扶着他。簪子在日光照耀下显得更优雅。
“找个盒子,把簪子装起来给我。”
副官觉得奇怪,为何不直接还给她,却也不敢多言。
“还有,去告诉她,她的东西落在我这儿了,明天必须亲自来,”
他仰起头,就不信她不来,头一次有人这么个态度对他王上将的。
凌池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