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假山走去的少毛心里着实很是感激老板的仁义一边大口地吃着馒头一边免不得在想:“还谢谢我照顾生意,二个馒头的成本估计都要三毛钱了,你能不亏本就很不错了。”馒头是大但此刻很是饥饿的少毛几口就吃掉一个了,喝些水再坐下来休息却仿佛觉得更饿了,剩下的那个现在可不能动,只有留着当早餐明天才有力气继续去工作。为了转移自己对手中馒头的念念不忘,少毛将馒头收入小袋中,又将蛇皮袋藏于假山隐蔽之处,再换上了那件干净的衣服提着随身的小袋之后就慢慢朝市场走去。走在路上少毛想到店老板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又想起元江的那位善良开朗又能干的妇人,因为两个人的笑容非常地相似,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青,“如果小青知道了自己现在一身的伤病,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担心又或是伤心呢?”少毛也不清楚自己脑中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心血来潮,却也忍不住在幻想着小青的反应,只是没多久突然又想起小青很快就要嫁人了,于是有些烦躁地将脑中小青的身影驱赶开了。
来到菜市场,少毛照例还是坐在上午呆的位置上,发现随着天黑好些摊位都准备或已经收摊了,尤其是出口边的四五个水果摊已经是人去摊空,这使得少毛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水果摊位上丢弃的有点腐烂的水果上。少毛白天看到水果摊种类较多的有几种还是从未见的水果并没有心存奢望,因为他知道水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属于昂贵的奢侈品,但是现在看到可以免费地吃到尤其是那些从未品尝过的水果,这对于少毛的诱惑力不是一般的大。要知道白天下午在翻捡垃圾时少毛发现许多扔掉的还是很新鲜的美味的食物,有只咬了一小口的包子馒头,有剩下大半的其中还有肉的盒饭,还有些没怎么动过的面包与袋装的东西,都是完全可以吃的,尽管那时候的肚子就已经有些饿了,但是少毛完全没有丝毫的动心。
原因很简单,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己不是乞丐,其次也不知道这些食物曾经的主人的身体状况,万一因此染上恶性的疾病,那可真是万劫不复遗恨终生了。可是丢弃在摊位上的水果就又不同了,本来少毛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去捡的,但是看到有位大妈已经开始行动了,这引得少毛再也坐不住了,也快步走到摊位前挑选起来,可能来得有点晚了,这次的收获只是六个重约三斤的以前没吃过的芒果(后来才知道的)。
这些并不新鲜的水果却帮助少毛成功熬过初至景洪这一段艰难困苦的时间,实在是大大的功臣,少毛也由此尝到了从未吃过的好几种水果,其中就有龙眼,黄皮,芒果,椰子,榴莲,菠萝蜜,红毛丹,潘石榴,鸡蛋果,在这些水果中少毛最喜欢吃的有鸡蛋果,芒果和菠萝蜜,最讨厌的就只有榴莲,别的水果都还可以接受,至于榴莲一辈子尝一回也就够了。
少毛找个空地坐下剥开一个表皮不大雅观的芒果,有些开心地发现内部的果肉基本上还是完好无损,试着咬上一口发觉味道是无比的香甜,好吃!真的很好吃!一连吃了三个感觉吃饱了少毛才停了下来,喝点水后找个干净的塑料袋将剩下的芒果装好放入小袋,走进市场内找个角落坐着休息,一会儿后慢慢地发现市场内还在做生意的摊主是越来越少,终于绝大部分的摊主都已经收摊了,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还在游走忙活着,于是就在市场内闲逛走动着寻找选择今晚过夜的地方。
市场内亮着昏暗的灯光一眼望去只见到一排排显得有些矮小的水泥长桌,看起来空旷又冷清,与白天的拥挤和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到处都是可供休息的长桌,少毛反倒是不急着睡觉了,在看到市场内有十几个人围在一家店铺前看着电视,想着时间还早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先看看电视再说。于是就走了过去悄悄地坐在水泥桌上默默地看起电视来,放的是碟片内容是大侠霍元甲,这个故事尽管少毛以前在电视节目上看过但这次仍然看得是目不转睛。期间也听到围坐的几个人在讨论评论其中的情节,少毛从他们的口音上能够听出来,开口的几个人说的都是家乡的方言,但是少毛也没有冒然就插嘴去打什么招呼套什么近乎什么的,经历了王小东的这件事让他明白,没有哪个老乡会有哪个义务去帮忙什么,人家愿意帮助多半是心善人好,而不是什么老乡不老乡的。
不过在听他们的交谈过程中少毛也有个很大的收获,那就是得知今天是四号,从二零零零年十月二十九上午从衡阳出发终至景洪的时间是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三号晚上,历时一个月又六天,其中最艰难困难的就是从思茅到达景洪,粗略一算都花费了半个月,真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啊!二集碟片放完了,时间有点晚了,老板关了影碟机准备关门回家,可是少毛并没有急着走人,独自等到人群都四散而去之后。
少毛对已经搬好了小电视和影碟机进店的老板指着店铺旁边的一个大空纸箱用家乡话说:“老板!那个空纸箱能不能给我?”
老板长着一副肥胖的身材中等的身高,板寸头下是一张大大的圆脸,浓浓的眉毛高高的鼻子,再配上一双又细又长的眼睛,眨动顾盼之间给人带来一种憨厚又精明的感觉,不愧是做生意的,但是感觉人应该是不坏。
果然老板略一犹豫就豪爽大方地说:“要就拿走好了。”接着又有点好奇地询问:“你拿纸箱做什么?”
少毛言简意赅回答道:“睡觉!”
老板顿时惊讶地打量少毛好几眼后再问道:“你是祁东哪里的?来景洪找谁?”
少毛随口回答道:“风石堰,我表姐在一家市场内卖早点。”
老板饶有兴趣接着问道:“我在这边也算交游广泛,认识的三教九流还真不少,说说你表姐的名字看看我认不认识?”
少毛没想到惊喜会如此突然,在飞快说出表姐与表姐夫的姓名之后满怀希望地盯着老板,老板沉吟着一小会,在少毛紧张而期待的目光中最终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只是市场的话这城里的市场太多了,单单是菜市场都有三四家。”
看到少毛有些失望与黯淡的神色老板又开口安慰道:“在这景洪我们祁东的老乡多得很,那真是太多了,可以这么讲吧!在景洪,祁东话比国语还好用,那些傣族可能听不懂国语但是却很少有人听不懂祁东话,你表姐做生意肯定会认识一些朋友,你只要多问问人,相信很快就能知道消息了。”
虽然没从老板这里获知有用的信息,但是少毛还是道了一声谢才拿起纸箱后走到离派出所最近的长桌下躺下来准备睡觉,才刚躺下一阵剧烈的咳嗽又促使少毛坐了起来。一个人独立在外孤立无援这问题也是一波紧接着一波,好不容易勉强解决了生计的问题,现在咳嗽的问题又让少毛忧心起来。想着刚开始的咳嗽只是轻微的偶尔咳一下然后又变成时不时的咳两声,这些都是小问题,但是现在发展成要么就是不咳要么一咳就是恨不得将肺都咳出来,接下来还不知道会严重到何等的程度,这种情况让少毛担心无比却又是毫无办法可想。
这一夜少毛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天还没亮就醒来了,坐起来后看到个别摊主已经在为生计忙活了,少毛起身在市场内寻到一个墙缝为过夜的纸皮安了一个家,墙缝外再塞一条破旧又脏肮的蛇皮袋来充当房门,这样在安全隐蔽上应该可以放心了。走出市场在另一个出入口找个观察点坐了下来吃掉馒头喝点水准备再实施守株待兔,天亮以后少毛一边吃着芒果一边紧张而又耐心等待着,快到中午时又继续着昨天的工作。今天的运气还不错,居然卖了六毛钱,少毛摸着口袋中的钱美滋滋地想:“一天存三毛,一个礼拜就有钱打电话了,这样看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家了。”还是做了会观棋不语的君子后才去买的馒头,而且这次少毛的胆子变大了,递出三毛钱时竟然敢直视店老板说:“老板!买馒头。”接过两个大馒头后照例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店老板笑嘻嘻地一开始回了声:“好哩!”最后又再来了声:“再来哟!”
少毛接下来还是去菜市场过的夜,只是店老板的笑声让少毛又喜又怕,喜的是店老板的笑声让人感觉很舒服很温暖也很安心,怕的是听到店老板的声音免不得就会又想起元江中年妇人,然后又免不得会想到小青,这让少毛有些焦虑焦心却又是无法无奈。
第三天第四天的情况也是差不多,收获个五六毛钱,去买馒头时只说买馒头甚至是只有递钱这一个动作但是仍然能得到店老板的微笑仍然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元江想到小青。
然而到了第五天发生了一件让少毛印象极其深刻终生难以忘怀的事儿,此事让少毛开始第一次对神学产生了兴趣还有对冥冥之中的因果循环也有了更多的敬畏。人在做,天真的在看!
那是在午后二三点钟,少毛照常在低头寻获着地面上以及翻捡着垃圾桶中的宝贝,经过一个小卖部一个不经意的抬头就看到一个这样的场景。
一个估计差不多七十来岁老婆婆一手牵着一个七八岁拿着冰棍吃的小女孩正向前走着,另一支手拿一小叠钱放入裤兜里然而当她手抽出来时,她们的身后却有一张十元纸币微微飘扬着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上。
这一瞬间少毛的目光难以自拔被地面上的十元纸币牢牢吸引住了。“捡不捡?”少毛飞快地左右张望了一下,内心在激烈地作着思想斗争,前面的祖孙俩毫无察觉,旁边的小卖部老板被柜台所遮挡也是毫无发现,附近左右又恰巧没有任何行人,这一切似乎都是上天特意的安排,恩赐了十元电话钱,只要等一小会甚至现在就走过去,那十元钱就是俯拾即是唾手可得。可是看着老婆婆满头花花白白的头发,佝偻着瘦瘦小小的身子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少毛又想起野象谷的男人为了帮助自己坐车也是付出了十元钱的代价,心中顿时下了决定。于是少毛快步拦下前面的祖孙俩:“老奶奶!钱掉了!”看到有些茫然的老婆婆转身扭头目光也望到了地上的钱,少毛这才越过了祖孙俩快步向她们的反方向走去。
少毛马上听到了后面传来的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好像一直在“哎!哎!”地叫着,但是这个声音却驱使又感骄傲又觉遗憾的少毛走得更加快了。
不得不说善心善行真的会传染传递,至少在少毛这里得到了印证,转过了一个街道,生生有些脚疼微微有些气喘的少毛坐下来休息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但是咳过之后,没来由地少毛的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明悟,自己不会再咳了。之后咳嗽果然是不药自愈了,甚至在接下来的云南之行中再怎么受凉受寒都没有再咳过,确实是有点玄幻梦幻然而这却是千真万真的事实。奉劝大家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没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