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无涯径直走了出去,悠哉的声音与大殿里紧张的气氛极不相衬:“大家兴致这么高啊!都来参加我的即位典礼吗?”
? 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 半晌之后才听到郝望问:“你就是天谕上所说的真龙天子?”
? 白无涯反问他:“怎么?不像?”
? 不知是不是风太冷了,郝望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恐怖,他说:“我并不认为一个死人可以当真龙天子。”
? 白无涯有危险!
? 我下意识地探出身子,郝望朝白无涯大手一挥,竟有洪水泼出,恨不得将整个大殿都淹没。水势太猛太急,可是白无涯不闪不避,凌空跃起,无影剑飞来,划下一道结界,阻挡了水势,水倾泻而下,冲击着残破断裂的石板。玉如风趁机偷袭婵娟,被婵娟挡住,两个人又开始刀剑相向。
? 空气中的香火味道似乎被洪水冲淡了,可我依然闻得到那佛寺特有的香气。我留意到一直在椅子上坐着丝毫不受外界打扰的倪尘。青布长袍的素净,俊秀温和的眉眼,长发随风而飘,如仙人般的高贵。外祖父也是僧人,修为也高,却没法做到他这般处事不惊。
? 我发现倪尘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烟云,越来越模糊,他的笑容也越来越遥远,只有空气中越来越浓的香火味,在无声无息中消耗着人们的精力……
? 我又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眼皮变得好重。我取出紫心交给我的竹叶,咬碎了含在嘴里。竹叶的青涩干苦味刺激着我的舌头,独有的清新竹香顿时让我清醒了许多。虽然我不是熊猫,可神兽宫也只有这个能当草药吃了。我只见过倪尘一次,就是审判毕空灵那次。当时我就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太呛人,今天特意有备而来,才没被他迷倒。
? 婵娟似乎受到了这香火的影响,手劲软了下来,动作也慢了许多。玉如风见此情形,立马转守为攻,招招致命。扇子在他的手中灵活地一展一收,上划下抽,几招下来,竟将婵娟的短刀打飞出去。
? 婵娟重心不稳,栽倒在郝望泼出的水中,似乎已全然没了力气,起不来了。水越来越多,覆盖了她娇小柔弱的身体,玉如风站在水里,收起扇子,盯着水中的婵娟久久出神。
? 大殿里成了水池,半米深的水淹没了原本残败不堪的地面,冲起了血污和断剑。白无涯挡开郝望泼出的水,那水径直朝玉如风泼去。
? 哗!玉如风全身被打湿,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头发披散下来,水顺着发丝滴落,他的眼神竟是一片爱怜,手中的扇子也在滴水,没了刚才的凌厉。他的眼中只有被水一层层覆盖的婵娟。
? 其实,他是爱着婵娟的吧?不然何以有如此深情的目光?世间有很多事我们都说不清,比如欲望,比如爱情。当很多说不清的东西碰到一起时,有的人选择对方,有的选择自己。选择对方太委屈,选择自己太孤寂。
? 孔圣人很早就已指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现实,可是总有人看不清。就像玉如风,就像他那把摇曳风情,能文能武的折扇。
? 郝望注意到玉如风不对劲,骂了一句:“你还在等什么!”
? 玉如风低下头犹豫了一阵,终于仰起脸,撇下溺水的婵娟径直朝高台上的断锦何飞去。我担心婵娟就这么淹死了,想出去救她,就在这时师傅出现了,那可真叫闪亮登场,白色的夹克白色的运动裤白色的皮鞋。可惜一进门就踩进了水里,皮鞋毁了,裤子湿了,师父惨痛地大叫:“啊,我可怜的皮鞋!啊,我可怜的裤子!啊!”他的脑袋被不明飞行物撞了一下,眼镜掉进水里,头发也乱七八糟。
? 这下惨了,师傅那么注重他的形象,肯定又要发飙呀!果不其然,师傅破口大骂:“哪个混蛋敢在太岁爷上动土?给我出来!”
? 嗵!师傅被撞进水里。啊!好惨,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师傅已经成了落汤鸡,好落魄呀!我这才发现,刚才冒犯师傅的居然是运送文物的那些灵兽。它们接二连三地从外面飞进来、跳进来、跑进来,扔下文物就走,完全无视师傅的存在,把他撞得七荤八素,谁叫他站在大门外呀!
? 白无涯把无影剑朝门口一扔,剑划过一道圆圈,灵兽们落荒而逃。师傅咬牙切齿地骂白无涯:“你早是干什么的!”
? 白无涯打了个跟斗跳到郝望身后,向前接住无影剑,反手一刺,被郝望躲开了。他边打边问师傅:“那些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 师傅看着在水里起起浮浮的那些文物,又向殿外望天空,气急败坏地咒骂:“我哪知道!要是被我逮到主谋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 可怕!那些灵兽可是奉我的命令行事唉,师傅知道岂不宰了我!
? 沐师姐拦在玉如风面前,不让他靠近断锦何。我还真想看看,平日里端庄淑惠的沐师姐打起架来是个什么样子。
? 只见她一扬手,两跟绸带从袖筒中飞去,直逼玉如风手中的折扇。玉如风向外飞去,绸带紧追不舍,粉如霞彩飘飞,竟也是万种风情。师姐轻轻一踮脚,纤腰一转,襟飘带舞,长发翻飞。长长的绸带在玉如风周身游走,困住了他的左手,师姐回身一拉,左脚照直踹向玉如风的胸口。不愧是师姐,那招简直太帅了!
? 奇怪的是,断锦何一直将目光停留在倪尘身上,端坐在白玉雕椅上,俨然一尊雕塑。眉心的那粒金痣忽明忽暗地闪动着,冷峻的目光如寒冬的风,吹得人一身凉意。
? 倪尘现在近乎是一团雾了,连身形都看不见。断锦何到底在看什么?
? “啊!”郝望被白无涯打伤,栽倒在水里,马上站了起来。
? 白无涯脸上带着那永远轻狂的笑,俯视着郝望:“看来,想让我当死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 郝望抹掉了嘴角的血,忽然浮起阴险冷傲的笑容:“是吗?”
? 不再有水泼下,大殿里静了下来。师傅把婵娟捞起,扶坐在门口,帮她做了人工呼吸,婵娟渐渐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一半。
? 倪尘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大殿上响起,威严得如同佛祖诵经:“三月初二了,万物该醒了。”可他的座位上,依然是一团隐隐绰绰的雾气。
? 万物该醒了,什么意思呢?
? 郝望结了一个巨大的水茧将自己包裹其中,白无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透明却不断流动着的水茧,心中暗暗想着对策。
? 整个大殿只有沐雨铃和玉如风打斗的声音。师傅看戏似的靠在门楣上,婵娟则担心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沐师姐困着的玉如风。我则将目光锁定在郝望结的那只水茧上。
? 水茧一点点浮起,悬在半空,忽然开始急速运转。白无涯收起了无影剑,专注地盯着郝望奇怪的举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大殿外的风扑了进来,连躲在柱子后的我都能感受到那阵腾腾的杀气。
? 殿外一声高傲的长鸣,我吃惊地瞪大了眼,是玄鸟的啼鸣!白无涯召来了玄鸟!几乎是同时,水茧炸裂,大殿里溅起无数水花,一条黑色的神兽呼啸而出,形似四脚蛇,却没有尾巴。只听它一声长啸,朝白无涯飞了过去。
? 玄鸟毫不犹豫地吐出一大团火,已化作兽身的郝望狠狠的目光掠过,一口吞下了那团火,立刻喷出水柱向玄鸟还击。白无涯躲开郝望的视线,骑到玄鸟背上,命令玄鸟喷火攻击。
? 愤怒的郝望不仅将火球如数吞下,也越来越逼近玄鸟。我暗中用意念下了命令,让玄鸟带着白无涯离开。玄鸟知会以后立刻掉转方向朝殿外飞去。白无涯朝我这边瞪了一眼。我这也是没办法,难道让郝望把他淹死?
? 断锦何突然拦住了白无涯的去路。几乎是在一瞬间,倪尘将剑抵在了白无涯的脖子上,郝望紧紧缠住了玄鸟,断锦何抓着白无涯的肩膀。
? “还没即位呢,怎么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