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夜里睡得不踏实，一个细小的声响也能醒来。碧儿也没睡好，两个人考的紧紧地，睡睡醒醒地捱到了天亮。
外头已经有了喧闹的声音，刘沁同碧儿起床就出了门，见老板娘向着她们俩赶了过来。
“快。外头正忙着，来了一批的人，你们先去洗一些的盘子出来。”说完，就风一样的出了后院。
两人走到前堂门口，见馆子里果真坐满了人，老板娘正招呼着点菜。
见着了实在的客人，刘沁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才压去了些。碧儿拉着刘沁，道：“姑娘，要不我们干吧。”
看了眼还扔在地上桶里的碗盘，刘沁点点头，“嗯。”
不管李叔、老板娘和利生之间的关系，先养活了自己才是主要的，其他的就尽量当做没看见吧。
与碧儿一起在圆桶边上的板凳上坐下，撸起来衣袖，乒乒乓乓地洗起了碗。
“姑娘，你做不惯这些个活儿，就洗的慢些，我快洗几个就好了。”
冲着碧儿笑了笑，“我们得一起养活自己，哪儿来的姑娘丫头啊！我比你小，你就叫我沁儿。”
“好，”碧儿也笑起来，“沁儿妹妹。”
“快快快！”老板娘又走进来后院，“厨房里头都等着用呢。”
“是。”
刘沁和碧儿埋头加紧地刷起来，也顾不上了说话，刚刷好的盘子放在身边就有厨房的来拿走，追得急用的急，只得不歇气儿的忙。
“咦？”一个身量不高，肤质细嫩，衣着素雅的男子慢步走进了后院，蹲在刘沁和碧儿的面前，道：“这两个妹妹我怎么见着就眼生呢？”
刘沁抬头看去，连声音都秀气的人。
“我叫夏青平，”夏青平自顾自的介绍起来，脸上是和煦的笑，“是咱们这迎客茶馆里坐柜的。”
老板娘不是坐柜的吗？心里的疑问刘沁也没露出来。只是礼貌的颔了首，道：“我叫刘沁，新来做活的。”
碧儿也放下手里的碗，“我叫碧儿，与沁儿是一起的。”
“沁儿，碧儿。”夏青平绽笑，“真是好听的名儿，也配了着好看的人儿。”
刘沁浅浅笑了笑，低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迎客茶馆可真是好地方。有我和你们这样的人儿都在这儿。”夏青平起身伸了伸腰，“见着你们啊，我坐柜都能更有精神头了。”
碧儿抬眉瞅了眼夏青平，道：“外头不是忙的紧着呢么？你怎么还得空来了我们这里！这里都是脏水脏碗，也不怕弄脏了你的长衫吗？”
“沁儿与碧儿都不怕，我怕什么。”
“青平。”老板娘疾步走进了后院，见夏青平与刘沁碧儿说话，立马就冷了脸。上前拉过夏青平，道：“你倒是知道偷闲，还到这里搭话。就放我一个人在前头忙转，我可是不依你。”
夏青平避开了老板娘，“来了这么两人好看的妹妹，你都不引荐给我。我还不高兴呢。”
刘沁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碧儿，恰巧碰上碧儿瞧过来的眼神。两人默契地眨了个眼，就各自低下头干活了。
“见着别人好看就魂儿不着身了是不是？”老板娘拽着夏青平的手臂就往前堂走，“赶紧和我回前面，忙成一团时看你再躲的！”
“别拉我。”夏青平挣脱了老板娘的拉扯，转头对着刘沁说道：“待不忙的时候我再来与你们说话哦。”说完就扭头回了前堂。
老板娘瞪了一眼刘沁，道：“做好了活儿就是你们的本分，多余的一眼都不要乱看。知道了吗？”
“是。”两人紧着应了声。
老板娘才转身回去了前堂。
碧儿凑到刘沁身边，低声道：“这老板娘与那个夏青平是不是有不正常的关系？”
两人亲昵的对话方式，让人不这样想怕都是难的。刘沁也压低了声音，“不要多言，记得祸从口出的。”
“唉，只是觉得李叔有些可怜。明明家里头馆子有活做，钱应也不差掌船的那几个，偏生要日日道外头奔波。定是这老板娘乐见的。”
刘沁突然觉得还有什么不对的，猛然想起那游走在精壮腰身上的素白手指。“怎么没见利生？”
“谁知道。”碧儿撇撇嘴，“老板娘肯定是要将碍事的都赶走了啊。”
碍事的？利生也是？
刘沁一下子有些理不清了头绪，刚才定下的心思这下又有些不安了。
手里头洗着碗，心里掂量着是不是该离开了这个地方。
过了吃饭的当口，客人也渐渐地稀落下来，但脏的碗盘却都不减少。刘沁和碧儿是没住了手的忙着。
夏青平像是并不怕老板娘的话，明是不许他来后院的，这不，又进来了。
刘沁和碧儿都记着老板娘的话，低着头做活，也不理会夏青平。
夏青平就自个儿寻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刘沁身边。
“累了么沁儿？”
“不累。”没抬头，只随便的回了句。
“碧儿累了吗？”又抻头问碧儿。
“唉，”碧儿长叹了口气，道：“不累。”
哪知夏青平一把就握住了刘沁的手腕，抬到面前，状似惊讶地说道：“还不累呢！瞧这手，都被这脏水浸成了什么样子了。”
刘沁慌忙挣回了手，道：“与你无关的，你快去前头吧，不然老板娘也会忙不过来。”
夏青平悻悻然，“我在前头也是个无用的，坐柜里，是个摆设，好看的。不点菜，也不收钱。”
“都是老板娘一个人在忙啊？”碧儿吃惊问道，“那个叫利生的呢？”
“利生啊！利生是在外头做工匠的，就晚上回来住的。”
“利生不是馆子里做活的？”刘沁忍不住问。
“当然不是啊！”夏青平笑着摆手，“利生是老板娘的家生弟弟。”
“怪不得。”刘沁恍悟。
碧儿凑过来，“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
“夏青平！”从前堂传来老板娘的喝令，听得出是带着怒的。
刘沁和碧儿忙低下头做活。
夏青平却动也不动，“沁儿，我帮你洗吧。”说着就要挽袖子伸手，刘沁赶忙拨开了夏青平，“不用不用。”
“做什么呢？”老板娘刚进后院，一块儿帕子就丢了过来，落在了夏青平肩上。
夏青平撇了那帕子，又抓起了刘沁的手腕，道：“看着手，她们怎么是做这种活儿的？”
老板娘上前一步，蹲在了刘沁和夏青平中间，睨着夏青平，道：“这是不平呢？还是心疼呢？”
“都不是。”刘沁紧着扯回了手。
“这么好看的姑娘，老板娘你不心疼着么？”夏青平真是不怕惹祸，一句一句说出来都让刘沁心惊。
老板娘伸手抬起了刘沁的手腕，晃道眼前仔细瞧着，“当真是让人心疼。”
“刘沁做惯了苦活的，老板娘不必垂怜。”
“是青平垂怜。”放下了刘沁的手臂，起了身，“我每天忙里忙外的，怎么就没得到了谁的心疼呢？”
碧儿抬声，“李叔在外头时时都惦记着老板娘呢！就怕老板娘累着了。”
“是啊，”刘沁也道：“我们不就是李叔特意找回来帮老板娘分担着活的么。”
夏青平也站起身，走到老板娘的面前，道：“青平一直是最关心最心疼老板娘的。”
老板娘笑着嗔了一眼夏青平，“那还不与我去前堂。这两个丫头的活儿，我会再考虑安排的。你只管放心。”
夏青平低应了声，就出了后院。
老板娘弯腰捡起来那被扔下的帕子，瞥了一眼低头恨不得钻进水里的两个人，也去了前堂。
“这太不避讳了吧？”待两个人都出了后院，碧儿到刘沁耳边小声说道，“就当我们两个都是看不着的一样。”
刘沁也皱了皱眉，“这样的地方待下去，就怕也是惹祸。”
碧儿点头道：“嗯。这等的人，沾个边儿都会扯出嫌话的。不如我们走吧！”
“眼下正忙得紧，还有那个姓夏的让人也捉摸不透，在里头搅着，不一定就会好说话的让我们走了。”
“不会就强压着我们在这儿干活吧？”碧儿紧张的问。
“李叔应该是不会，但老板娘这里就说不准了，毕竟是老板娘管事的。”她既是敢无所顾忌在她俩的面前和那个夏青平调笑，那心里对她们两个丫头自是有了把握的。
“那可如何是好。”
刘沁附到碧儿耳边说道：“且先不要露了，等晚上，我们趁着他们休息时候再走。”
碧儿听后点了点头，眼里竟是有点兴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