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知道这道酸酸甜甜是糖醋鱼,人生第一次下饭店,第一次吃糖醋鱼。
那个味道是我至今都喜欢和想念的味道。
吃完饭,听到漂亮阿姨们说这个局长家里有一个独生女,不想再要一个女儿了。
下午又回到了家,姑姑看到我的新衣服新书包很高兴,我也爱不释手。
初中还有几天开学的时候,村上来了车,下来了人,进了家,我看到是那个局里的其中一个漂亮阿姨,她跟姑姑说,那个局长因为家里有个女儿,所以她愿意领养我,她是局里的主任,她家就一个儿子,想要一个闺女。
收拾了东西,我被领走。
小车开到了城里,这个阿姨家是高楼的第五层,家里有浴室,还铺有地板砖,有冰箱和大电视,再也不是姑姑家每次扫地都会起一层土的土地,每次要撒了水才能扫。
我又看花了眼,沉浸在幸福中。
这个阿姨让我叫她姨姨,可能她领养了我但并不习惯我叫她妈妈吧。
接着我被安排到城里最好的初中,姨姨给我买了新被子褥子,把我送到学校宿舍,留下了20块钱。
我开始在最好的学校读书,语文学的最好,班主任语文老师对我很好。
一次早自习学英语,英语课代表不在,班主任老师就让我代替,让我带着同学们读英语课文。
到了星期天,姨姨就接我回去,做好吃的,我做作业,周日下午走时姨姨又照例给我20块钱。
偶尔姨姨会看学校看我,会带吃的水果,还会又给我钱,20、20的给我。
有钱的感觉真好,除了买粮票卡,剩下的可以买好多吃的,很满足,满足到忘了姑姑。
就这样过着,到了月考,数学成绩考了73分,老师让家长在试卷上签字,我心惊胆战很害怕,怕姨姨看到我的成绩会不喜欢我了。
星期天,姨姨照例接我回去,我不敢拿出试卷,没有勇气,着急的趴在桌子上哭了,姨姨走过来看到了问我,我哭着说考试考的不好,老师让在试卷上签字,姨姨打开试卷看到了73分,笑了说:姨姨给你签字你别哭,你比你哥哥初中时成绩好多了。
又听见姨姨跟邻居说,这个姑娘很上进很努力,考的不好就哭呢。
那个哥哥当时已18岁,在读高中。
过完星期到了学校,周五的时候,姨姨又来看我,推来了我那辆旧自行车,给新装了闸刹车,让我星期天骑自行车自己回家。
姨姨走了,我的心情也难过起来了,姨姨为什么让我骑自行车自己回家,她不要我了吗?
周六上午,我心里难过的骑着自行车从县城回村里,到了家已经中午,姑姑很惊奇的问我怎么回来了,我跟姑姑说:姨姨让我星期天骑车自己回家。姑姑说:“不会是让你回她们家吧,你是不是听岔了?”,不一会,大哥让姑姑去接座机电话,是姨姨打来的,很生气的跟姑姑说:“你们这个姑娘不听话,让她回家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都做好饭一直等着呢,看来她是不稀罕这个家。”姑姑电话里解释着,但好像无济于事。
第二天周日一大早,姑姑领着我坐班车来到姨姨家,跟姨姨说好话,说让留下我,姨姨给我递过来一个大梨,我吃着听她们说话,姨姨说他儿子成年了,不喜欢家里又多个妹妹,所以她也没办法,跟那家的叔叔商量着算了不要了。
只记得,姑姑在回去的路上很生气,一直骂我。
我再次被领回村里,而这次和上次不同,不是姑姑想念小妮,是姑姑年纪渐长,已负担不起我的学费和每周的生活费,我成了严重的负担。
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我无法适应。
我开始骑着旧自行车去县城里读书,可是县里读书太贵,老师让买课外书交学杂费,我回家跟姑姑说,姑姑说:没钱,不行你就别读了。
接着,我辍了学。
每日上午去地里干活,下午放羊。
不想去,反抗的时候就会挨打,那个时候我特讨厌羊。
姑姑又一次打我的时候,我用剪刀剪掉了自己的头发辫,成了参差不齐的短发。
我更叛逆,更自卑,更想死去,有时候想父母,而有时候又恨他们,恨他们抛下我,让我独活人世受苦。
我的伙伴他们两个各自念书,一个在乡里的初中,一个还在小学。
我依旧在家务农放羊。
终于再一次因为中午提水饮羊的时候,被姑姑骂。我哭着犟嘴,被一顿打。
沿着公路一直走,我要到城里去找姐姐,只知道姐姐在那个局,到了城里,走啊走,实在是找不到,又饥肠辘辘,问了路边摆摊的阿姨,问清了方向。
走到了,看到局的名字了,我不敢进去,站在墙外看里面,是铁的高高的围栏,院里种了一些蔬菜,我看到一个人拿着菜篮子摘菜,我就看着,不动弹。
这个人一回头看到我,先是停住了,然后走了过来,她哭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穿着大大的蓝色拖鞋,很明显是大人的鞋,不是我的码,上身是个褶皱的半袖,腿上穿着磨白了的灯草绒裤子。
是的,她是姐姐,我找到了。她染着棕黄色的头发,穿着红短袖和白色的裙子,很时髦,皮肤也白白的,跟我天壤之别。
姐姐领我进她家,问了我,我哭着说给她和她爸妈听。
吃了饭,下午,来了一对夫妻,是姐姐的爸妈找来的,这对夫妻也是一个儿子,想领养我。姑姑也赶过来了,同行的还有小姑。
姑姑说都养这么大了,不愿意再认养给别人,认养出去就对不起自己弟弟的托付。
就这样,我又被领回了村里,自此,姐姐开始不喜欢二姑,也就是我的姑姑。
每日的劳作,皮肤黝黑,人也更瘦了。
看到姑姑的孙子们每个星期骑自行车去乡里上学,我也想去,跟姑姑说了,姑姑一开始没同意,后来伙伴说她跟班主任说说情况,看能不能接着念书不花钱,后来姑姑同意了。
我开始和姑姑的孙子,我的伙伴一起去乡里念初中。
她有她妈妈也就是二嫂寄来的钱上学,我只能靠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