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往事(三)
落纱依然是惊恐未定,只得愣愣地点了点头,说不出话。
“既然姑娘无事,那老朽先将这畜牲带回去,改日再向姑娘赔罪。”落纱应了声好,揉揉发麻的双腿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才那一幕还在眼前晃荡,落纱深深吐了一口气,却不争气的流起眼泪来。
她作出决定,不管怎样,明日自己就向人辞行,离开寿村,去找玉公子,哪怕他还是固执的要将自己带回堡中去,也要去找到他跟着他。
惊魂未定的一夜还未过去,落纱翻来覆去许久才浅浅入眠,可是这一夜却并未就此平静下来。
吴大哥和张家兄弟在张德光屋内举杯饮酒,几个回合下来,吴大哥已是醉醺醺的不省人事。张德光张德义并未多饮,两人神色依旧如常。
张德义见吴大哥趴在桌子上没有动静,确定他一段时间内不会那么容易醒来时,张德义冲张德光使了一个颜色。张德光见状,连忙招呼娘子过来,将吴大哥抬起,搬到内室的一张床上。
事情办妥当之后,张德光走出内室,有些犹豫的对张德义说道:“大哥,这么做不好吧?”
张德义满是不屑的瞅了一眼张德光,“成大事者怎能如此优柔寡断,你别忘了主上这么多年的栽培。”
张德光点点头,嘱咐娘子看好吴大哥,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又找来一捆麻绳,将吴大哥死死绑好,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路过落纱的房间时,张德义掏出一截熏香,点燃了将气传入落纱房内,听到屋内传来落纱平稳的呼吸。张德义张德光往隔壁不远处,吴大哥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屋子里只点着一只昏黄的蜡烛,发出惨淡的光亮,吴大嫂带着吴夋正安静的睡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响,吴大嫂睡眼惺忪的掀开被子起身。
“相公,你回来了?”
“我可不是你相公。”张德义斜眼看着吴大嫂。
吴大嫂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来者是何人,自觉这幅形象被人看去有些不雅,便披了件衣服从床上起身来。
“恩公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还有我家相公,此时在何处?”
“你家相公不会回来了。”张德义让张德光去到门外放风,自己则径直走到里屋,坐在凳子上。
吴大嫂听到张德义这番语气,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她往后退了几步,挡在床前,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究竟我家相公在哪里?”
“你若想知道你家相公在哪里,就要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我满意了,自然会告诉你。”
吴大嫂知道此人来者不善,顿时提防起来了,言语谨慎的问道:“你要知道些什么?”
“我问你,这枚玉佩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那玉公子给你们的?”说着,张德义从袖中掏出一枚质地上好的玉佩,在吴大嫂面前晃了晃。
吴大嫂冷哼了一句,“我还当是夋儿自己玩耍弄丢的,原来不曾想到是落入了贼人之手。”
“不要说废话,你只需告诉我,这枚玉佩从何处来?”
“哼,这枚玉佩是我家相公捕鱼赚了些银子,到镇里买给我夋儿的,怎么,恩公也见财起意了?”吴大嫂深知,这张德义是冲着落纱姑娘和不知是好是坏的玉公子而来,可不管怎样,自己做人还是有尊严的,不能轻易将两人和盘托出。
“你不说也罢,我只是想来确认一番,可如今,好似没有这个必要了。”说着,张德义起身冲吴大嫂越走越近。
“你想干什么?”吴大嫂自觉危险将近,声音也颤抖起来。
“我想干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没必要再怜香惜玉的,只是可惜了,其实说来,这几日相处下来我对你还是挺上心的。”张德义突然邪笑起来。
“要不你从了我,这样下来,我倒可以考虑饶你一条性命。”
“畜生。”吴大嫂气愤的骂道。
张德义一把冲到吴大嫂的面前,伸出双手圈住她,吴大嫂在张德义怀中不停的挣扎着,可惜她的力气比不上那自幼便习武捕猎的张德义,花了好大一番力气,却依然是徒然无功。
张德义淫笑般的将怀中的吴大嫂丢到床上,随后解开自己的衣衫,扑向吴大嫂。这一番动静却不料将本在睡熟的五群惊醒了,他揉揉眼睛,好奇的说道:“娘,你们在干什么啊?”
吴大嫂早已是一脸泪花,一把将吴夋抱在怀中,紧紧不愿松手。
已是脱光了衣物的张德义跳上床,大力的拉开面前的母子,轻轻一挑,吴夋便被丢在地上了。
吴夋被这么一弄,顾不得什么,只是傻傻的哭了起来。
张德义恶狠狠的回头吼道:“给我闭嘴。”
三下五除二,吴大嫂的衣衫便被强行脱了去,吴大嫂一边惊呼,一面使上全部力气踢向身上的张德义。张德义被这么一踢,抬手就回了一个巴掌。
吴大嫂的脸上立刻红肿起一个巴掌印,嘴角渗出了一丝血渍。
“你这个畜生,你一定不得好死。”
“那又怎样,至少我今日是快活似神仙。”
吴大嫂突然一张嘴,狠狠咬向了张德义,张德义有些吃痛的甩开吴大嫂,他的肩膀上出现了一个极深的牙印。张德义彻底被激怒了起来,一把提起瘦弱的吴大嫂,冲着她的肚子就是猛踢。
吴大嫂被如此对待,差点要昏了去,可是眼神却碰见那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的吴夋,她咬咬牙,冲吴夋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快些逃去。见吴夋没有动静,吴大嫂又是拼了命的咬向张德义,趁着张德义松懈的间隙,吴大嫂厉声叫道:“吴夋快跑,去找你爹,快点啊。”
吴夋看见有些疯癫的吴大嫂,一个激灵,开了门一股脑朝门外跑去。
张德光本来在门口徘徊,他听见房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情绪复杂的很,好几次都想进去制止张德义的行径,可是却没有那个勇气。突然门一下子开了,跑出个小小的身影。张德光心一下子软了,迟疑了半刻,才冲屋内说道:“大哥,要不要去追?”
里面传来张德义气急败坏的叫声,“还追什么追,这时间,那小鬼恐怕逃走了,你在门口放风便可,千万别惊动落纱。”
“好。”张德光了解的轻轻关上门,蹲在地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起旱烟。
月色愈发的明亮,似乎是像将这世间种种不公都坦露出来,可是,往往是事与愿违,没有人能改变的了。
日头刚升起,落纱伸了个懒腰就起床了,这一夜虽是有些惊险,但入睡之后却是睡得十分香甜,她刚走出门外,却感觉气氛有些不大正常。
原本对她的到来热情招待的寿村村民都似变了个样,私下里都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落纱刚想凑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这些人又好像有了某种默契般,一哄而散。落纱越想越疑虑顿生,可是又不好当面去问,只好暂时作罢。
可是没过多久,落纱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走到寿村充当祭祀台的一个大圆地上,落纱瞧见大圆地上竖起了两根碗状粗大小的木杆子。上面绑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却是那吴大哥和吴大嫂。
寿村的人大多积聚在地下,本来有些吵闹的场面在落纱来了之后,渐渐静了下来。落纱知道这些人定是将自己已吴大哥,吴大嫂当做是一路人了,她走到一人跟前,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大哥,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
那人急忙摇头,结巴道:“姑娘,我也不知道你还是问别人吧。”说完,立刻想走。
可是落纱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一下就拉住那男子的衣衫,“这位大哥,做人首先要讲求的就是诚信,你若是不坦诚于我,小女子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落纱眼急手快的扒开自己的衣领,冲人多的地方就扯开嗓子吼道:“耍流氓啊,非礼啊。”刚叫出一声,那人就慌张的将落纱拉走了,“姑娘,你何必要如此陷害我?”
落纱被他拖进了一条小巷子,满不在乎的说道:“是你对我不诚实在先,小女子这样做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人叹了口气,小心的朝四周环顾了一圈,这才对落纱说道:“姑娘,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过不了多久,你也就知道了这事了。”
“既然小女子要知道了,何至于如此掩饰,难道其中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落纱顺水推舟的接道。
“这事是由村里的长老亲口说的,那还有假。昨个夜里,听说这捕鱼的竟然趁着张德光喝醉酒的时候,将其家中大小值钱的东西全部偷了去,这还不算什么,我听人说,这夫妇俩竟然想在我们寿村的神庙里杀人。”
寿村的神庙落纱是见过的,来到寿村的第一天张德义就带着她去了。那神庙不过是一间建造的有些奇怪的破屋子罢了,落纱当初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里的人对那间神庙却是可敬的很。带着这种信仰,寿村的人事决不允许任何人作出对神庙大不敬的事情,何况这件事是杀人。
“杀的是谁?”
“张德义。”
那人说完这些便不愿在多说了,生怕将自己牵扯进去,急忙忙的走了。落纱一人站在小巷中,仔细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突然有了一点眉头。
她快步走出小巷,哪知还未走几步,便被一大堆人围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落纱厉声问道。
“长老有话,还请落纱姑娘走一趟。”
落纱心知此去可能凶多吉少,一面向后慢慢退去,一面在脑袋里想办法。可惜,这个时候,她根本分身乏术,这群人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硬生生的将落纱带走了,什么长老有话不过都是一个体面的借口,落纱直接被人丢在了阴冷潮湿的地牢里。
再说那吴大哥夫妇俩,两人受过酷刑已是气息奄奄。吴大哥不停的柔声安慰身边的娘子,看到她苍白的脸庞,再想到昨晚她所受到的羞辱,吴大哥的心里就像有人在拿匕首一遍遍的穿插。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如此绝望,他告诉已说不出话的吴大嫂,再坚持一会儿,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可是这种坚持并没有多久,那十二位长老走上台去,身后跟着的就是张德光张德义兄弟俩,张德义右臂上缠起来厚厚的纱布,一点红色的血渍渗了出来。
这出戏张德义已是策划了许久,从同勾结道上的人上了玉公子同落纱所做的游船,企图在船上将两人生擒,可惜这招并不成功,张德义又策划了那出所为的盗贼打劫,他原本是并不牵扯其他人进来,不过,那玉公子还未现身,为了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张德义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给吴大哥夫妇俩判定的罪是,偷盗他人财物,杀人未遂,更重要的一条是是玷污神庙。这三条加起来,足以夺取吴大哥夫妇俩的姓名。
没有人去追究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蹊跷,是否真实,所有的人都抱了一个只等看好戏的态度。吴大嫂已是昏了过去,吴大哥再无力气去申冤,叫唤,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阴谋,命该如此,只是心里还是有所希冀的,独子吴夋终是逃了出去,没有落到这群歹人的手上。
行刑的时候,张德义吩咐下去,要保持警惕,他不过是想以此举将玉公子引出来。几名汉子在两根木杆子下面堆起了一把柴火,然后将火折子丢了进去,没过多久,大火就开始熊熊燃烧。火势很大,吴大哥吴大嫂禁不住痛苦的喊道,那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张德光看着火光开始冲天,一点一点吞噬了两人的身影,他的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自责,这不过是两个可怜无辜的人,却要背负这样的痛苦。
火光慢慢熄灭了,可是玉公子却依然没有现身。张德义有些气恼,将手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地牢。
落纱在地牢里无聊到数起墙边的蚂蚁来了,张德义看见乐得清闲的落纱,调笑道:“落纱姑娘似乎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落纱抬眼,然后继续低下头数起蚂蚁来,“小人来不知有何贵干?”
“落纱姑娘嘴上可不饶人。”
“和你这种人小女子还怕浪费了口舌。”
张德义不在意的开了牢门,走到落纱跟前,蹲下来看她数蚂蚁。
落纱拍拍手站起来,不客气的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停顿了一下,“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的。”
张德义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并不惊讶,反而笑了笑,“落纱姑娘,我来不是同你争口舌之快的,恐怕不出几日,那玉公子可能便会同你相会了。”
落纱一听玉公子,心里便失了些分寸,却深知这张德义的奸诈,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好啊,正好小女子想看看玉公子是如何为民除害的。”
张德义甩甩袖子走出了地牢,临行前不忘向守卫的命令严加看管,并且在四周又安排了许多武功高强的高手潜伏。
落纱知道凭玉公子的本事,并不容易被人伤到,可是自己现在成了人质,如若玉公子只身前来,定会拖累他,思来想去,落纱怨恨起自己的不懂事,只会个人制造麻烦。
相安无事的两天过去了,落纱除了数蚂蚁就是在想逃跑的方式,可是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她有些灰心了,在地牢里转来转去。
傍晚时分,送饭人照例提着竹篮走进地牢,落纱冲他厌恶的摆摆手,“我不吃。”
“姑娘为何同自己过不去?”
声音有些熟悉,落纱警戒的向后退去,目光直直盯着送饭人。
那人身材有些瘦弱,穿着一件麻布衣服,他将饭盛好端到落纱面前,抬起头。落纱这才发现这人正是那日夜里,就她于虎口之下的老者。
“老人家,怎么是你?”
“姑娘莫怕,老朽是来救姑娘的。”老人家咧嘴憨厚一笑。
落纱依然没有放下怀疑之心,她将信将疑的问道:“你可知道,这样做可是犯了你们村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