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道的事情三天一骑快马来报东都,经略府逐渐的走上了正轨,洛阳新都各方机构新老两派之争虽然激烈,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机构衙门慢慢的恢复完毕。只有江淮的徐宋伍柯和河东道太原府伍锋成让魏垣始终放心不下。一旦两方强兵来攻,东都岌岌可危。魏垣为了拖延时间掏空脑子想出了一个办法。
宋州伍柯与太原府伍锋成往来书信不断,始终在讨论着何时起兵灭魏。最急不可耐的是韩光熙和王冼云两人。
这天东都的使者刚走,伍柯召集手下文武开会。
伍柯手中翻弄着皇帝诏书,道:“魏垣想要娶本王闺女茜茜,立为帝后,择定良辰吉日,叫老二来接亲。”
老二就是他的二儿子伍锋宇,被陶瑞恕绑着送到东都去了,伍柯一直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而娶伍茜茜做皇后,正是魏垣费尽心思想出来的好办法。
韩光熙当即道破:“义父这是魏垣的缓兵之计!义父不要上当!良辰吉日,他要挑到猴年马月去,茜儿妹妹嫁过去也是受苦!当初在邺都的时候已讨论过了,不用再说了!”
王冼云跟着叫嚣:“大王末将愿意为先锋领兵杀到东都!”
伍柯眼睛一瞪道:“难道本王就不知道吗!非要你们聒噪?问题在老二身上!这会派兵进攻,老二性命定然不保!”
韩光熙道:“义父,茜儿妹妹嫁过去还不是成了人家的人质?茜儿怎么会幸福?”
伍柯连日来被老二这件事烦的头都要炸了,发泄似地吼道:“这事用得着你来说吗!本王不是傻子!你你你……就知道说一些废话,说办法办法!老二!把老二弄回来!”
精锐西陇军的大将罗祁,道:“大王,不如我带上一支精兵,兵临城下逼迫魏垣交出锋将军。”
韩光熙立马道:“对,正是好主意!到时候看魏垣能有多大的本事!”
王冼云跟着起哄道:“大王,我和罗将军一同去!”
伍柯不堪其扰,稀里糊涂的道:“也算是一个办法……”
这时从旁边传来叱喝:“伍柯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浆糊脑袋都比你想的明白!魏垣是什么人?会受你这样威胁?逼得他无路可走只会玉石俱焚!”
敢这么说话的满天下也只有一人了,王妃屈佳。众人各自噤声,低头看鞋子。谁也不敢招惹屈佳的霉头,那是老大伍柯都惹不起的人物啊。
屈佳骂完夫君,继续骂臣子们,道:“韩光熙你是不是非得把老娘的这个家拆的稀巴烂才甘心?你也是大王的义子,你怎么不去把锋儿换回来?”
韩光熙吓得头一缩,小声嘀咕道:“我要换人家也不愿意啊……”
韩光熙自从邺都逃难回来就像是变得脑子不太好一样,胆子奇大,谁都敢顶撞。好巧不巧的,屈佳耳力很好,听见了他的嘀咕,斥骂道:“你知道人家不要就好!你是我夫君收养的!不是老娘亲生的!”
伍柯实在觉得丢人,不得已喝道:“夫人!你到后堂去……”
喝到一半,屈佳一双美目正瞪着他呢,伍柯话语软了下去。
屈佳把满堂的文臣武将都给骂了一遍,末了迫于直接、间接来自屈佳的压力,众人拿出一个折中的、不是办法的办法。大家决定先行顺从了魏垣,等日子接亲的日子定下来,伍锋宇出东都了,就怎么都好办了。也就是默认给魏垣一段时间准备最终的大战。那个去和魏垣磋商时间的人屈佳指定为韩光熙。
韩光熙哪里肯去,哭诉道:“义母,干娘,娘您这是要孩儿的命呀,魏垣还没有撤销对孩儿的通缉令,孩儿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屈佳就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刚才还急吼吼的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这会表现的优雅高贵,慢条斯理道:“光熙,你是大王义子,身后有大王撑腰,只管去,不会有人敢拿你如何的。”
韩光熙又去求伍柯,道:“义父,救救孩儿啊,义父!”
伍柯这些日子被他烦怕了,不想再见他跟眼前晃悠,道:“光熙,不碍事,有本王在。况且除了你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韩光熙见两头都不帮自己,还不罢休,最后道:“那义父您给孩儿一支卫队,让王冼云带队!”
“好吧,这件事就怎么定了。冼云率本部兵马护送。散了吧!”
王冼云蒙了,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这他么的关我什么事啊!
王冼云怒气冲冲的找到韩光熙,揪着他的衣服怒骂道:“姓韩的!你特么的太缺德了!为什么要拉上老子跟你一块送命!”
韩光熙连忙道:“王兄王兄,我这是为了咱们两个好!真的真的!你先放开听我说,王兄王兄……”
韩光熙一边挣脱着,王冼云慢慢放松了手臂上的力气。韩光熙挣开退到一边,道:“王兄息怒息怒,来人叫周围百步的人全部退下!”
“诺。”
韩光熙请王冼云坐下,道:“王兄,你和我一样,过去在邺都深受大王器重,你管着宫中禁军,我管着朝堂。现在呢?邺都不在了,我没有朝堂了,你没兵权了。头上还顶着魏垣的通缉令,王兄你想没想过,有一天大王和东都朝廷和好了,大王第一个就会把你我当作礼物送出去啊!你我焉有命在?”
王冼云惊疑不定,道:“大王绝不可能与魏垣和好?”
韩光熙道:“你想啊,万一茜茜公主嫁给魏垣做了皇后,这不就是亲家了嘛,公主再诞下皇子,被立为太子。大王就是国丈,江山迟早会落入伍家的手中,大王难道会反自家人吗?还有王妃只怕看见了太子外孙那些个心思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王兄好好想想呀!”
王冼云感到后怕,道:“真有这个可能?”
韩光熙拍着大腿道:“哎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兄怎么还会不信?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会诓骗你,这对我会有什么好处?”
王冼云沉默一会,道:“我对大王一片忠心,大王大王他……”
“嗨,你也别说这等没用的话了,我现在就有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你说!”
韩光熙看了看外边,悄悄道:“你我如此如此……这般……”
王冼云神色变换,道:“这……好吧……”
敬授二年三月十五日,韩光熙、王冼云及两千骑兵从宋州出发,前往东都洛阳择定皇帝大婚之良辰吉日。两人磨磨唧唧的花了五天时间才走了平常两日的路程到达汴州,然后就停在了这里,三天后才有一骑快马从汴州到东都,带来韩、王两人的口信,两人竟然要魏垣先行撤销对他们的通缉,否则不敢入京。
魏垣一听就乐了,大笔一挥道:“可以,没问题,但是韩、王两人所犯罪责涉及众多,不可轻易赦免,这样先让三司出面具体审理取证会商,只要三司同意赦免,朕即刻赦之!”
东都朝廷,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很快组成了一个调查团,要前往邺城进行实地的调查。
对于这种摆明着的拖时间,迟州王伍柯竟然没有一丝的异议,倒也真是奇了怪了,可能是屈佳在其中的作用,动了恻隐之心,韩光熙怎么也是伍家义子,是一家人,邺都南撤的路上也算是尽心尽职,总顶着一个谋逆的卖国的罪名实在不好看。
三司调查团磨磨蹭蹭的到了邺城,邺城失去了帝都气象,破败不堪。这能有什么好取证的,一行人每天装作很忙的样子,忙活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调查团开始返回。然后又在朝中展开激烈辩论,反正是做做样子而已。这么拉拉扯扯将近两个月后,得出结论韩、王两人不构成叛国事实。魏垣最终下旨,念在韩光熙、王冼云往日之功劳,赦免其罪过!
折腾到了敬授二年的五月份,汴州的韩光熙、王冼云终于再次上路了。
两个月期间这两人也没闲着,韩光熙派出亲信往来于太原府,挑拨伍锋成和伍锋宇、伍柯之间的关系。
他说:伍柯有意与魏垣重归于好,叫茜公主嫁于皇室,换回伍锋宇,做迟州王的接班人,日后茜公主产下皇子必是太子,太子继位后,以和平手段夺取魏氏江山。伍柯百年之后,迟州王以及朝中大权就会全然落在伍锋宇手中,你伍锋成还是一个镇守边疆的将军而已。
这个谎言及其拙劣,可伍锋成却偏偏相信了。其原因有这么几个,第一是魏垣埋下的种子,种下的一个幻想,让伍锋宇承继了伍柯的迟国公爵位,好像是魏垣和伍家众人商量好了的。第二,长期以来,屈佳更加喜欢小儿子锋宇,伍柯的想法难免不会受到影响。第三,伍柯和东都魏垣的暧昧情势。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伍锋成其人性格十分的多疑。因此韩光熙才敢撒下这个弥天大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