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统天下的诱惑力岂是一个君王所能抵挡?梁亚顿时心动了,收起奏折,道:“今晚不论国事,但为享乐。魏使所请朕明日会给出答复。”
“喏!”
梁国臣子一同举杯,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寻和范力峰吃不准梁亚到底看到了什么?将作何打算?
宴会之后陈、范二人被礼送出宫,回到国使馆住处范力峰忍不住诘责道:“你怎么敢答应说让出淮南道?那是大都督的属地,就算是陛下也没有权力擅动!”
听得此话陈寻声音慢慢冷下来道:“怎么?大都督不是魏臣?淮南道不是魏土?大魏天子为什么不能动?”
范力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下又急了几分,口不择言道:“可大都督根基在那里,大都督……”
“范兄!”
陈寻叱喝一声,道:“你饮酒已多,早点休息吧!”
范力峰不肯,抓住陈寻的衣袖,道:“你心中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差事办不好咱们捞不到好啊!”
陈寻嗤笑,这下是看清了这个全国考试第三名了,原来是这么一个嘴上只会夸夸其谈,心胸狭隘之人。道:“范兄尚且宽心,梁相柳息善主张北进,梁帝看了他的折子面色大变,尔后闭口不谈国事,我料想出兵的事算是稳当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
宴会散后梁亚把太子梁行泓,宰相柳息善叫到了书房。梁亚把那道折子递给了太子,梁行泓快速浏览完毕,然后恭敬的奉还到御案上。
梁亚道:“太子看完了作何感想?”
梁行泓反问道:“父皇决意出兵了?”
“朕是问你的感想。”
梁行泓对自己的父亲十分了解,看这个样子父皇是想北上了。战略已经敲定,那就要在宰相主持的这块大蛋糕上争去自己的权益了。
梁行泓道:“柳相远虑,儿臣有所不及,儿臣愿意为父皇主持北进事宜。”
太子手伸过来抢蛋糕,柳息善一点不慌,道:“太子心系国政社稷之福。”
梁亚道:“北进调哪些军队合适?要多少人?”
梁行泓看向柳息善,那意思是主意你出的,你来说。
柳息善道:“前番尚佩统帅十万军队于正面战场上失败,主要原因是兵力不足。故此次臣提议,调集大江之北的十万驻军,江南东路抽调十万。二十万人北上。”
“路”,相当于魏国的“道”,省一级行政机构。
梁行泓道:“江北驻军自不用说,江南东路建康所在,大军护卫国都安全,怎可轻动?二十万人的行动所耗军资巨大,又当如何计算呢?”
“太子殿下多虑了。吴越边境线上驻有我大梁军,即使他们想要所有异动,亦是徒劳。况且建康周边尚有二十万中央禁军,国都无虞。军资费用,魏国求大梁出兵,难道不该他们出吗?”
梁亚赞同道:“嗯,既如此,太子你和柳相一起商量一个章程出来,明日朕要看,朕先歇息了。”
“喏,恭送陛下(父皇)。”
梁亚走了,柳息善笑着对梁行泓道:“殿下,陛下要的急,不如今晚你我不要回去了,在此商议的方案?”
梁行泓道:“也好,辛苦柳相了。”
“哪里哪里。”
第二天,梁亚看过太子和宰相一起上的折子后,在朝堂上召见了陈寻和范力峰。
陈、范二人看到梁国开出的条件之后大吃一惊,梁国出兵二十万,需要魏国提供军粮五十万斛,(一斛粮大概可供一人吃一百天左右。)另外大军开征银二百万两,军械损耗银二百万两,奖惩银二百万两,阵亡抚恤银二百万两,合计七百万两白银!算上粮食的钱总数在一千万两左右。这么多的钱就是把魏国东都朝廷卖了也凑不足数。
范力峰惊道:“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这要的也太多了……”
梁行泓道:“大梁的将士为你魏国出兵杀敌,难道不应该收取一些基本的费用吗?难道还要梁国自己往里面搭吗?”
范力峰道:“可这真叫人为难呐。”
九皇子梁行非道:“你是徐周的使者,又不是东都使者,你着什么急?”
陈寻冷哼一声,怒道:“大魏必然是要平叛的!你们要来便来!你们既然没有半点诚意,那么在下告辞!”
梁行泓讥讽道:“你们求着大梁出兵,我大梁陛下宽厚仁慈,答应帮助你们,你们却摆出这个样子,反倒倒打一耙,真是稀罕!”
梁亚还真怕他们走了,导致自己统一天下的梦想成为做梦,连忙给宰相使眼色。柳息善会意,缓慢的开口道:“两位暂且留步,我方出兵二十万人,这一去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啊,不晓得有多少热血男儿要变成冷冰冰的尸骨,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中人呐。这是给他们的买命钱,两位使者觉得呢?”
陈寻并不是真要走,只是做个样子,摆出一个哀兵的姿态,他转身回来,一样唉声叹气道:“陛下呀,柳相呀、太子殿下,九皇子,还有满殿的大臣们,大魏艰难呀!文宗之后出了伍柯这么一个乱臣贼子!实话不妨告诉你们,大魏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啊!”
柳息善一党的一位官员站出来启奏,道:“陛下,微臣觉得不如稍稍减免一些钱财,我大梁拿出一些来接济邻邦。”
范力峰立刻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道:“皇帝陛下,请您施以援手!”
梁亚叹息一声,道:“魏室惨遭荼毒,朕心中也有不忍,朕从朕的内库中拿出十万两银子给你们。”
十万?范、陈心想你作为一国皇帝也太小气了,这就好比买一千块钱的东西,你就便宜十块钱。有失王者气度。
范力峰哀求道:“陛下还请再宽容一些。”
“也罢。”
梁亚道:“柳相你们看看能否想个办法?”
柳息善装作为难的样子,道:“陛下发话臣不得不照办,这样,老夫再缩减五万两!”
梁行泓道:“再减五万吧,现银六百八十万。”
陈寻脸气的通红,梁国君臣不是在赤裸裸的羞辱人嘛。
范力峰想的没有那么多,继续哀求,道:“这……再少少一点吧……”
梁亚道:“唉,柳相,太子?再帮一把吧。”
柳息善站出来道:“这银钱确实不能再少了,否则对我大梁不利,不过为臣倒有一个主意。魏国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不如我大梁先拿出来,算魏国借的。”
陈寻冷笑,你们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道:“利息几何?”
“你魏国要借多少?”
“五百万做何算?期三年、五年、十年。”
“可,算算利息几何。”
梁国户部大臣窦康,站出来掐着手指,道:“五百万两白银三年期息五十万,每年需还款一百八十四万。五年期息一百万,每年还款一百二十万。十年息三百万,每年八十万!”
陈寻怒极而笑,道:“好个大梁利息,竟是这等算法!天下未曾闻也!借二十年还款是不是要五百万呐!利息比本金还要高!”
窦康一本正经的算道:“贵国若借款二十年,息七百万!每年六十五万。”
陈寻明白了,他们这是要用高额的外债控制大魏朝廷。
他一甩衣袖,道:“臣下清楚了,待臣下回禀吾皇再作答复!”
梁亚笑嘻嘻的道:“好,朕等着贵国皇帝的答复。”
这等大事不是陈寻能够做主的了,立刻快马奔赴东都报予魏垣。魏垣召集重臣从晚间商议到天明,最后一致达成协议,先灭了伍柯再说。两天后快马回报,陈寻紧急入宫觐见梁亚。
梁亚一听来劲了,让陈寻稍等,他赶紧把柳息善和太子叫来。
陈寻躬身拱手,道:“大魏皇帝感谢大梁皇帝在为难中伸出援手,大魏向大梁借款一千万两白银!款期十年!”
“哦?”
出乎梁国君臣意料,梁亚道:“贵国想清楚了?本息钱款可不少啊。”
“想清楚了,请皇帝陛下告知每年还款数量。”
“柳相,你说。”
柳息善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道:“一千万两十年,利息四百万两,一年是一百四十万。一个月还十一万六千六百两。”
“好,不知什么时候签订借款合约?越快越好。”
梁亚道:“柳相今日草拟,明日正式签署。”
“臣下何时见银?”
柳息善突然道:“一千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贵国也没有抵押,需要分成三步给银。第一步四百万两,第二次三百万,第三次三百万。”
“可以,第一笔银子便要在贵国买进军粮五十万斛。预计在三百万,余下一百万大军开征银。”
柳息善道:“贵国是想用这笔借款作为我国大军调度费用?”
“正是。”
“可。”
“银钱到位不知贵国大军何时开拔?”
“贵国需要之时便可开拔。”
“最好,那臣下先行告退了。”
“魏使走好。”
陈寻离去后梁亚心中不安的问柳息善道:“这魏国会不会使坏?不还钱了?”
柳息善自信的笑道:“不会,魏室衰微,他得罪不起大梁,他需要大梁。当今天下大梁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