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莞眼尖，瞥见面前的清斛早已换了一套衣衫，依旧是素净的白色，心下暗自腹诽，面上笑意不减。
清斛明显不相信萧慕莞所说，“哦？手滑，碰巧，萧姑娘一如既往的爱开玩笑呢。”萧慕莞看清斛展开折扇，轻摇。倒是极为赏心悦目的，也难免勾的这京城众多女儿家对他芳心暗许。
说到长得好看，萧慕莞还真的没有见到过比这位清斛公子更好看的人，他大抵是这寥寥浮世不可多得的画中仙。
萧慕莞颇觉无趣，“大不了让你泼回来咯。”蛮横无理，不讲道理。
清斛一噎，哑然失笑。目光所及之处，却是那位女子灵动的神情，心神一晃，不由一滞。
“丫头！！！”
远处传来一声叫唤。
萧慕莞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恭敬的语气，“清斛公子，在下要走了，江湖再见吧～”
嘴边是掩不住的笑意。
如同猫儿得了腥，回头转身，动作灵活利落。不带留恋，衣摆随着风而动。
江湖再见，这偌大的江湖，相见谈何容易。
清斛摇了摇扇子，恍若低语，由风吹散去，却还未清晰。
树上的叶子飘洒而落，他一席白衣于其中，竟无端显得萧瑟。
萍水相逢，他又在期待什么呢。
也许是，贪恋她带来的温暖。却又幻想，可以持久。
她是江湖第一女盗，他是京城有名的琴师。
看起来毫无联系，却又相逢。
短暂的如同烟火一般，就当是一场不真切的幻梦好了。
……
“老头。”还没到江海跟前，萧慕莞就出了声。
“怎的了，突然就叫我。”
而江海的神情却不似往常，隐隐带了忧愁担心。萧慕莞也敛了玩笑的语气。
“找过来了？”
江海不语，想来，是她说中了？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这京城的小王爷，不若是抢了他一把折扇，小气的很。”
江海抽了抽嘴角，“那可是圣上御赐，你这女娃，着实为非作歹了些。”
萧慕莞颇不在意，摇头晃脑。“那我就去会会他，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样。”
江海失笑，“小丫头，你怎的比我这老头还糊涂，你这上赶着去，不就正中他的下怀？”
萧慕莞轻笑，张扬的神情却是叫人生不起气来。
“大不了还给他就是了。”
江海无奈的笑，捋了把胡子，略有所思。
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我老咯，没办法跟你这丫头行侠仗义去咯。”
打趣的语气，眼神却无比真切。叫萧慕莞听得心里咯噔一声，低垂了眼眸，转瞬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漫不经心。
似乎什么都无法影响她。
“那又何妨，老头你既然累了那就歇着，一切有我，我先去了。回来再给你捎好酒！”
江海笑起来，“嘿，小丫头，等你回来再说吧。”
萧慕莞摇头晃脑的离开，嘴边扬起一抹笑意，眼神却淡淡。
……
“咳咳咳……”殷归鸿受了凉，身子骨又弱，于是乎就需要靠药理将养身体。
“王爷，这么久还是没有那个女贼的消息，您要不就放弃吧。”
殷归鸿瞥了那小厮一眼，语气淡淡。“京城虽大，但她一时半会不会离开。”
还没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好好好，王爷，属下们一定会尽全力搜寻，您先把药喝了吧。”
殷归鸿点了点头，半倚在床上，看起来虚弱非常。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那小厮无可奈何，还是下去了。
房间，只剩下小王爷一个人。
“出来吧。”气若游丝，他说完之后。萧慕莞才慢悠悠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呦，这不是神采奕奕的殷小王爷嘛，怎么，昨晚受了风寒？”
眉眼带笑，挥着折扇。
殷归鸿看向她，“我已下了逮捕令，全城搜寻你，你却还敢独自一人来这里，你当真不惧？”
萧慕莞收起折扇，也看向他，“怕，怎么不怕，因为你的逮捕令，我都没办法尽情喝酒找乐子了。”
语气调笑，殷归鸿微红了脸，“你一个姑娘家家，说话也不知避讳。”
萧慕莞笑开，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哎呀我说小王爷，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谁，我是江湖第一女盗贼，什么话什么事没做过，何来避讳一说。”
似乎是也想起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份，殷小王爷的脸色又变了，“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要你将手中的折扇归还于我，我便撤回逮捕令。”
听来是个划算的买卖，她不亏，他也无失。这样一个糖心馅饼，如果她不接，又如何知道其中滋味如何。
“好。”
萧慕莞答应的果决，殷归鸿一愣，接过她手中的折扇。
一时反应不过来。
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殷归鸿听见自己问，“你要离开京城了吗？”
萧慕莞起身的身影微顿，随后殷归鸿听见她的笑声，以及回答。
“自然，四海为家。”
“江湖之大，我需得去看看。”
殷归鸿还想再说什么，那抹红色身影却已经无影无踪。
手心的折扇似乎还残留那人的温度，那女盗贼所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
她说，四海为家。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他倒也想去看看这偌大的江湖，随她四海为家，到处看看。
京城很大，无比繁华。身陷迫不得已的权利洪流，他又有何权利去追随自由。
就连寻个自己喜欢的人都显得无力，早在他们一生下来，这一切不是都已经注定好了么。
他没有理由，没有办法推拒。享受了荣华富贵加身，内心却想远离尔虞我诈，是是非非。
还是他贪心了吧，所以在那人出现之后，他更想去看看这个她执意追随的江湖，是什么样子。
也或者说，其实他也想同她一样，潇洒自由，不被牵绊。
这看似偌大的京城，也许不及江湖的分寸。
而他注定没有这样的机会，执剑天涯，一生一人，携手白头了吧。
殷归鸿就这样望着不远处，唇边的苦涩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