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弯月还挂在天幕上,淡淡的。晚风吹得有点冷,这三日两夜她马不停蹄地赶路,刚刚还结束了一场战斗,已经精疲力竭了。
她靠在门边睡着了,紧紧地抱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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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暮看见父亲面无表情的在刑场上跪着,好像刽子手是要处罚他的任何一个俘虏或者犯了死罪的部下而不是要他头颅落地。
她眼看着刽子手慢慢的喝了口酒,喷在刀上,那刀明晃晃的刺痛了长暮的眼睛。
长暮想喊,可是她的喉咙像被一双鬼手扼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地咳着,可是她咳不出任何声音,她拼命地喊着,她想哭,但是她没有任何眼泪。她跑过去,穿过很多围观人群,到刑台上时,她停住了脚步。
在那个角落她看见了被捂住眼睛的自己。
此时,刽子手已经下了手,她看见他的父亲头颅落地,染了一地的白雪。她冲过去,她又看见被捂眼睛的她和柳姑姑被拖过来,刽子手重新端起那碗酒......
“不要——”长暮以为自己喊得声嘶力竭,可是她依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那刀白惨惨的往她头上挥去......
“不要——不要——啊——”长暮惊醒,直到最后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是梦吗?为什么反复做这个梦,为什么梦里那么真实?
长暮很混乱,心里感觉有股刺痛,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烦躁和焦急。她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稍稍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是在房间里,魏西顾的床上。而他却早已不见踪影。
长暮推门而出,天色将要破晓,魏西顾昨晚肯定是独自潜入霸下城了。都怪自己睡得太死,要是魏西顾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长暮立刻朝霸下城奔去。
好在长暮从前来过霸下城,她知道城门外有一条小径可以进城,并且极为隐蔽,不过小径尽头是一堵极高的围墙,普通人绝不可能翻上去。
可她是楚长暮,走南闯北十七年,轻功打架不在话下,于是她轻轻一跃就过去了。
城内静的出奇,站岗的士兵正是临近换岗的时候,精神都有所懈怠。
月色很暗,长暮沿着街道内侧悄悄疾行,奇怪的是,她在城内转了一圈都不见任何灵兽影子,最后她唤出寒山剑也寻不到任何灵气。整座城安静得有些怪异。
正当无解之时,突然肩胛的雪天莲蕊狠狠地刺了她一下,她咬住嘴唇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雪天莲蕊是灵花,有如此强烈的反映必定是感应到有其他灵花在附近。是什么花呢?
长暮看见前面有一座宅子,周围都是很小的勾栏瓦肆,这座巨大的宅子在中间显得有些违和。
她走了过去,发现门栓上结了很厚的蜘蛛网。这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宅子,绝不会没有人打扫,那就是没人住的废宅?
长暮轻轻开门走了进去,扑面而来一阵冷风,还有灰尘的味道,满地的枯枝落叶,她踩得轻之又轻。但这明明是暮春,为何会有满地的落叶?
正前方是祠堂,列了三排牌位,漆黑一片,像很多只堆在一起的乌鸦,风一吹挂在门外的白帐便飘了起来,扬起一大股尘土味,有些还飘到旁边栽种的两棵大树上挂着。
最显眼的就是祠堂外的那口天井,长暮好像还听到水的滴答声,不过不能确定是否是幻听。
她大着胆子朝天井内看,突然眼前一花,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扼住脖子摇晃了一番,她并没有看清什么。然后她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明明不浓却熏得她头昏脑涨。
而后她纵身一跃,跳进了井中。
这井深不见底,长暮的耳朵被寒风刮得生疼。她尽力保持清醒,在看见地面时唤出寒山剑,剑锋托住她,她才得以保全。
可是目之所及的是迷雾笼罩下的森林,灰茫茫一片,四面八方都是一样的景色,黑漆漆的树木还有缠绕在上面毒蛇一样的浓雾,分辨不出任何方向。显然这是井内幻境。
那些浓雾朝她飘过来,缠在她身上。她的头又开始胀痛起来,根本无法思考,只觉得天旋地转,马上就要倒下去了。此时寒山剑剑气聚起,包围长暮,又过了许久,长暮才渐渐缓过来。
原来这雾有毒。她紧握寒山剑,有剑气包围,浓雾近不了身。
她朝前面劈了一剑,三棵参天大树树倒地,发出闷响,然后森林便又恢复寂静。于是她御剑直行,沿途发力破坏所有挡路的东西,但无论怎么都走不到尽头,然后她又原路返回,但她破坏的树木藤蔓又恢复如初,无论前行还是后退都是一幅景色,无论往哪里走,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样子,一片死寂。
如今在这幻境里四周都是一样的景色,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和出口,再这样耗下去灵力流失,要是遇到什么东西攻击,她根本手无缚鸡之力,就算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桥瘦远在虞国,她又是偷偷来到这里的,很难有人在她饿死之前赶来救她。
长暮停下来仔细想了想,把寒山剑收了起来。
那些浓雾通通朝她涌来,她像是被一只巨蟒缠得死死的,透不过气来,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着,头痛欲裂,每呼吸一口肺都像被利刃剜了一刀,直到最后一刻,她聚起所有剑气,用寒山剑狠狠一劈,浓雾尽数湮没,她摔在地上。
幻境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一样的,看似弱小易杀,但灭了之后又重生,永远没有死期。只有浓雾能伤害到长暮,也只有浓雾怕长暮的剑锋,那么这雾就是施法者的爪牙,一举击破便可伤其真身,破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