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百川猪头一样的脸让叶修罗有些哭笑不得,此刻耷拉着头瘫坐在沙发上,那边兰雨萝龇牙咧嘴的瞪着他。曲花溪目光冷峻的穿着睡衣裹着个大棉被,有些期期艾艾的靠在兰雨萝身上。
“你做的好事,”兰雨萝嗔怒道。
“拜托,被打的是我好不好!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说的。”陈百川争辩道。
“你活该,谁让你不经允许,擅自闯进女孩子卧室的。”
“我怎么能想到,有人十一点多了,还在床上躺着。再说,她也是个鬼啊,有什么......”
话音还没落,一个板凳腿就飞了过来,陈百川眼疾身快,急忙往前一躲,板凳腿顺势就砸在了叶修罗头上,叶修罗嗷的一声从半躺的状态坐了起来,用手一摸,额头上已经起了一个大包。
这边陈百川还没站稳,啪啪又几条板凳腿飞过来,接着兰雨萝与曲花溪又用水壶、铁锅、不锈钢铁盆如雨点般砸过来。陈百川被砸的无处可躲,差点被埋在杂物里。
“我说,这一屋的东西,你不心疼也要问问穆湾舟的意见吧.....”陈百川大急,这要是再砸下去非得砸到他灵魂出窍不可。
穆湾舟的房门应声而开,探着个脑袋看看门外的动静,随后说道:“没事,你们继续......”然后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兰雨萝蹭的一声站起来,操着个平底铁锅一步步逼近,曲花溪跟着拿了根擀面杖,拖着大棉被,委屈巴巴的跟着走了过来。
“别别别,有话好说,我不敢了,再不敢了.....”陈百川急忙认怂,兰雨萝绷着个脸,依然一步步靠近。
“我同意啦,兰妹子,我知道你和小锣锅又一腿,以前我还不太高兴,现在我同意啦......”
兰雨萝依然绷着个脸一步步靠近。只是眼神中已经有了羞怯与恼怒,叶修罗以手扶额,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百川急啊,之前已经被曲花溪一脚给踢晕了,兰雨萝回来见曲妹子一脸不快的躺着,连忙问这么回事,曲花溪大声说:他说我腿好白。兰雨萝就骂了句流氓,曲花溪又说,他没有敲门就直接进了我们的卧室,兰雨萝骂了句混账。曲花溪又说,他看到了你的内衣......兰雨萝啪的一板凳就砸了过去,板凳腿在这一砸中分裂出来。接着曲花溪一边小声说着,兰雨萝操起板凳腿追着陈百川打,陈百川那个恨啊,心说曲花溪这妹子人不咋地吧,心肠还歹毒,一路造谣,他一路被打.....
“哎,哎,哎,别打了,大不了我陪你们走一趟幽冥小地狱....”陈百川惊恐的看着兰雨萝已经双手将平底锅抡圆了准备打过来......
“你说的,可不能反悔。”兰雨萝目无表情的说。
“绝不反悔,反悔是小狗,天地不收,下十八层地狱.....”陈百川一边念叨着,一边斜着眼看到兰雨萝慢慢将抡圆的姿势收了回来。曲花溪慢慢将举起的擀面杖扔到了地上。随后两人纷纷从鼻孔里发出了个哼字,然后把手上的东西一丢,转身回了房间。
“我是不是,答应了什么?”陈百川肿胀着脸,问额头顶着个包的叶修罗。”完了完了,着了她们的道了,这绝对是她们的诡计,你信不信。”叶修罗给了他一个白眼。陈百川颓然摊在地上哀叹。
当晚,穆湾舟的状况已经极其不稳,夜里不停的又哭又笑,大声叫着致远致远的名字。又穿起大红长袍,拿着眉笔不停的画着眉,描完眉毛又坐在镜子前不停的盘着头发,叶修罗通过镜子一看只见他的眼睛已经被黑瞳占满,漆黑的眼睛在夜晚里显得极其恐怖与诡异。
“时间不多了,再耗下去,老太太真有可能失控夺舍,现在就要行动。”曲花溪一脸严肃的说着。
“可是不行啊,我们几个即使要行动也得能进了小幽冥地狱里,现在可还没到小幽冥地狱的开放的时间。”叶修罗也有些急了,穆湾舟,这个傻姑娘,当时怎么能够答应让老太太的附体的,虽然老太太很克制,但是一旦化为灵体很多事情就不再可控,现在老太太魂元将尽,已经失去理智,夺舍的可能几乎是百分之百。
“只有一个办法,利用张皮绳,诱开鬼脸城!”曲花溪已经知道叶修罗已经找到了张皮绳。
“不行,张皮绳那是九哥吩咐下的任务,你不知道小地狱那帮魂多么凶残,万一给他来个雷震闪电的,我们对九哥没法交代。”陈百川反对,九哥那可是地府一霸,要是让她不高兴了.....这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立。
“哦,是吗?”曲花溪笑吟吟的望了过来,陈百川大骇,总觉得这女子的微笑的眼睛里隐藏了很多残忍的意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的保证张皮绳不能被处以极刑,不然真的对九哥无法交代,那可是九哥,喜怒无常的......”陈百川转而努力渲染起九哥的厉害起来,这是妥协了,他也无奈了,曲姑娘与九哥这里都不好得罪啊!
“那是自然,”曲花溪说着,“现在开始行动,你们两个子时务必赶到鬼脸城。”说着就和兰雨萝拉起穆湾舟,向楼下走去。兰雨萝欲言又止,一脸担忧的挥手示意两个尽快行动。
“她们怎么这样,让我们给她们火中取栗,拜托那是包大灵啊,拥有灵魂震荡能力的包大灵!我们两个小鬼,这是要去送死吗?”陈百川一边抱怨着,一边盘算着假如真的对上了包大灵是不是还有一战的机会。
“走吧,”叶修罗说着,唯一的胜算就是冥府的支援势力能够尽快赶到现场,而且派来的力量还要超过包大灵。
陈百川与叶修罗两魂抬着棺到了鬼脸门,不等鬼脸门的鬼脸探出头来,就将棺材扔在那里,一溜跑的老远。这边曲花溪将一身大红衣裳的穆湾舟绑了扔在地上,她倒是不哭也不闹的躺着。四个人躲在阴暗处,见那红漆棺材一颤一颤的上下震动着,不一会就见棺材盖开始被顶起了手掌大小的高度,稍后又落下。尸体的腐烂味道即使隔了老远依然让几个魂灵难以忍受。城墙上的鬼脸们,一开始毫无动静,待那棺材板被定的越来越高,就忽然躁动起来,一大群头颅伸过来围观着。
“这个傻鬼,顶起来往旁边挪一下不就开了,非要竖着顶。”叶修罗忍不住说道。兰雨萝连忙发出禁声的动作。
再看那具棺材,果然不再向上用力,而是顶起来后向一侧滑动,不一会就将棺材的一头挪开了。却见一只焦黑的手,忽然搭在棺材板上,随后另一只干瘪的手扒了上来。一颗腐烂到变形的头露了出来,鬼脸们迷惑着绕着那颗头颅看。这棺材因为放置太久的缘故,大头的那一部分下方已经朽烂,若是静止着放还能保持平衡,这会忽然受了内力,登时向侧面栽倒。棺材盖滑的老远,干尸也随着惯性大半个身子都被甩了出来。
那干尸随即又用爪子撑着地,缓慢的站了起来,只是左腿部应该刚刚受了伤,这时候有些不大自然的蜷曲着。鬼脸么终于弄清了状况,一个个化作厉鬼的模样绕在他的周围。但是却不去攻击他,那干尸向前走了两步,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鬼脸们十分忌讳,几乎是他向前一步,鬼脸后退一步。
“带我走....带我走......”干尸一步步向前,口中不停的唔哝着,叶修罗耳朵极好,从他断断续续的语句中听出了,这个干尸在向那群鬼脸说着“带我走....”
“什么意思?”陈百川神经向来大条,这会更是不解其意。
“几十年不生不死的困在棺材里,你说什么意思?”曲花溪的直言太噎人了,恨的陈百川牙根直痒。不过马上就强行平复了心情。
叶修罗心下了然,老头说张皮绳是业力使然,现在看来也许不差。人死了,魂灵却被困在肉体里,虽然一开始可能是出于逃避惩罚的目的。可是时间一长就慢慢变了性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体腐烂,脱水,眼睁睁看着盛放自己的棺材由新到旧渐渐朽烂。于是一开始被发现抓走的恐惧没了,转而变成了被困在肉体里动弹不得的痛苦,他还活着,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却偶尔的希望自己已经死了,渐渐的他希望自己真的已经死了,连魂魄也已经被击散。冰冷阴森的棺材里,他的意识依然存在,这是一个牢笼,亦或者他已身处地狱。一日日一天天,冰冷的棺材让他发疯失控,直至这些发疯失控他也已经习惯。这时候他渴望解脱,他曾拼命压下这样的念头,然而日久的时间剥蚀,让他的铁甲外壳化作泥沙悄然流逝。于是他明白了,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是十八层地狱,什么是善恶终有报。他从不是个善类,也做好了被阴司惩罚的准备。然而,现实是他被遗忘在无名的角落,一天天的忍受着岁月残蚀的痛苦。唯有死,唯有烟消云散才是他最终解除痛苦的唯一途径。十余年的杀戮,换来的是灵魂长达数十年的囚禁。他逃避过,也曾惧怕过,然而现在唯有死亡,魂飞魄散才能将一切苦厄解除,那时候他才能真正获得解脱。
“让我死......包正.....你让我死......让我死......”干尸一步伛偻着向前,鬼脸们被逼的退无可退,在城墙上阴森着脸躁动着。那干尸走至城墙边上,已无路可走,举着手用力捶打在城墙上。身子慢慢的从城墙上滑落,随后贴着城墙跪在那里。
“竟然流泪了?’陈百川一声叹息,这个活死人此刻竟然流泪了,几魂心情沉重,倒是从未想过张皮绳的亡灵会承受如此的折磨。之前在棺材里的不安分,原来却是一心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