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百川已经在涂山大阵里悠哉十几天了,涂山的人因为灭族之祸就在眼前日夜赶工,没时间招待他,而缘起司的人则总是摆着个臭脸,再加上冥府里这两个司向来不对付,陈百川也懒得搭理。
原本想着既然抓捕常鄂王的命令随着常鄂王的魂飞魄散已经结束了,想要回缉拿司述职,却偏偏又被涂山的铁雾迷窟拦着。想想当时进来时的曲折经历,陈百川还是决定暂时留在这里算了。好在这时候,穆湾舟也随着最后几个缘起司的人进了涂山大阵,好歹有个说话的人了。
两人再与叶修罗二次走散之后,被怀庆军抓走,逼着他们找出走出涂山的路,两个也是没办法忽悠怀庆军的一群人一阵瞎走,结果误打误撞就遇到了曲花溪一伙。曲花溪所在的缘起司历来眼里不揉沙,见这里竟然有着一群天地不收,借尸还魂的怀庆军当时就要抓他们回冥府。怀庆军丢下两人,利用那一带熟悉的地形跑了。
“湾舟妹子,你看着大阵里就咱两个最闲了,你吃石榴不?”陈百川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两颗石榴。穆湾舟嫌弃的背过了手。
“要我说,这缘起司的娘们太不厚道了,早知道有捷径可以走,偏偏不告诉咱们,害的咱们又是被鬼头欺负,又是被根树枝戏耍,最后要不是咱命大,不是死在水猴子的手上,就是死在怀庆军那伙鸟人的手上。”陈百川将石榴籽咬的咯噔咯噔的像嗑瓜子一样吞进肚里说道。
穆湾舟白了他一眼,总觉得这个人在冥府升职加薪之后变得不大靠谱起来,一路上要不是叶修罗,两个还指不定惨成啥样呢。
“陈大哥,你说叶大哥现在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穆湾舟来得迟,没见过已经起了变化的叶修罗。
“那小子,别提了,现在手上有把铁剑,比我的修云剑还要神气,只可惜我的修云剑不能随意使用,不然真想和他干一架。”陈百川将一块石榴皮扔在地上,拨拉了一手黏糊糊的石榴籽,仰头送进嘴里。“这小锣锅,现在是不得了了,听说竟然可以随意进入涂山圣地天空之岛,我一个上灵几次要进去开开眼,都被涂山的人拦在了外面,想想也是郁闷。”
“陈大哥,你说涂山这次守得住吗?”穆湾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规模战斗的场面,心里有点发毛。
“这次守住有啥用啊,涂山气数将尽了,守住了这次,守不住下次,早晚的完蛋。”陈百川可不看好现在已经破落的涂山一族。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忽然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说道。陈百川吓了一跳,差点将手中的石榴扔在了地上。抬眼看时,见是一个年岁不大的清秀小丫头涂山阿雅带领族中几个小辈对他怒目而视。
“嗨,我说你们涂山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不明摆着的事嘛,别说青丘一族的人数是你们将近十倍,人家玩阴的你们也玩不过啊,当正人君子当时间久了,我看你们也是当上瘾了。这时候还想着和人家硬碰硬,人家拼的起,你们拼的起吗?”
“你胡说,我们涂山上万年的传承了,青丘一族不过是我们的家仆而已。”涂山阿雅梗着脖子争辩道。
“那你们打打试试?”陈百川无所谓的说。
“你这人啥态度啊,”涂山阿雅被陈百川这种无所谓的口气激怒了。
“阿雅,不得无礼。”忽然一个声音阻止了准备进一步发飙的涂山阿雅,阿雅回头一看见是涂山琪琪立马蔫巴了,低低喊了一声:“族长。”
“这位上差不知道如何称呼?”涂山琪琪恭敬的行礼道。
“缉拿司丙等上灵,陈百川。”陈百川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上灵是觉得,我们涂山一族灭族之祸无解吗?”
陈百川磕巴磕巴几颗石榴没好气的问:“我问你,青丘你们打的过吗?”
涂山琪琪程思良久黯然答道:“打不过。”陈百川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那么泰山也是打不过了?”涂山琪琪立马道:“当然,他们实力更强。”
“那么如此,其他几股势力你们也是没办法打喽?”陈百川问的倒是光棍,穆湾舟有些担心他这样会被恼羞成怒的涂山打一顿。不过涂山琪琪沉思良久之后黯然答道:“如是两百年前,不,几十年前,我族尚可一战。”涂山琪琪面色刚毅绝然,凛然之气逼人。
“愚蠢,”陈百川冷声道,“打不过还去打,你们活该衰落、灭亡,没有死光就是大幸啦。”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杀了你…..”涂山阿雅大怒,发起五尾之力就要攻击陈百川。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涂山的取死之道了,遇到危机了吧,只会喊打喊杀的,哎呀呀,真是太可怜了。”陈百川摇头叹息。
“如此,陈上使有什么好主意吗?”涂山琪琪面色阴晴不定的问道,这是强行忍住了怒火了,穆湾舟都能感觉道这个表面客气的族长,实际内心里恨不得暴打一顿陈百川。连忙拉了拉陈百川的衣服,让他不要再激怒眼前这位族长。
陈百川完全不理他:“八个字,避敌锋芒,修养生息。”陈百川将最后几粒石榴籽塞进嘴里说道。
“避敌锋芒,修养生息?”一瞬间涂山琪琪心中大动。“算啦,与你们说这个干嘛,你们涂山有血气,没脑子的,估计也理解不了,我这就告辞了哈,对不住啊,涂山族长,话说的有点重。”陈百川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在穆湾舟有些目瞪口呆的眼光中随意抱了下拳头准备离开。
“请先生教我!”涂山琪琪突然恭敬的说道,陈百川有些僵硬了一下,不过仍然摆摆手不去理:“请先生为我涂山指出一跳活路,涂山上下感激涕零。”“噗通”一声涂山琪琪双膝下跪趴在地上行礼道。
陈百川身子一僵,过了许久方才叹息道:“涂山族长,你这又是何必呢,所谓业力轮回,潮起潮落,一族灭而一族兴,这都是天地定数。陈百川一介草莽,不敢逆天而行。”
“陈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涂山琪琪身为涂山族长。这份命却是躲不过的,陈先生救一族而积大德,不是逆天而是顺天。上天有好生之德,愿陈先生发慈悲之心救我族五百二十一口活人。”涂山琪琪言语混乱,但是基本意思还是说清楚了。
陈百川哀叹一声摇摇头准备离开,穆湾舟却一把抓住了他:“陈大哥,涂山一族很可怜的,你帮帮他们嘛。”
陈百川停下身子认真的对穆湾舟说道:“穆姑娘,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看他现在可怜,焉知当初没有因他而死的可怜人呢?”一席话说的穆湾舟傻了眼,她还从来没有想过陈百川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涂山琪琪,若想我帮你,你却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然我就是魂飞魄散也不敢答应你。”陈百川看着天空的弯月说道。
“请先生明说,涂山一族一定照办。”涂山月恭敬的答道。
“涂山一族,全族在结情树下立下血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样一个章程。我要涂山一族立下血誓,如果涂山一族在我的帮助下得以延续,我要求你们生生死死不得对这一千多年来围猎你们的人进行报复,哪怕一丁点的报复都不行,你能做的到吗?”陈百川面色严肃的问道。
“陈先生,这不可能,我们族人这些年来受尽屈辱,阖族之人被蹂躏至此,凭什么不许我们报复?”涂山阿雅恨恨的质问道。
“阿雅,你退下?”涂山琪琪命令道,接着深深一拜:“如此,琪琪就将涂山五百二十一口交予陈先生了,往陈先生不吝赐教,救我族于水深火热之中。”
陈百川长长一叹,号称睚眦必报的涂山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这个女子,竟能隐忍到如此地步吗?
“如此,容我再想一想,涂山族长,你们请回吧。”陈百川烦躁的挥了挥袖子,说是让她们离开,却是自己一个人走入了黑暗里。
“族长,”涂山阿雅连忙扶起跪在地上已经许久的涂山琪琪,语气中满是委屈:“好姑娘,只有活着,涂山才有希望。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为了涂山我们都要忍着。”涂山琪琪宽慰着涂山阿雅,却在心力交瘁中踉踉跄跄的几乎摔倒,被涂山阿雅连忙扶住。
现在是为涂山争族运的时候了,我怎么能倒下呢?涂山琪琪这样想着,只觉得身心已经疲惫到了极处。穆湾舟慌忙过来也要搀扶,被涂山琪琪挥手婉谢了。她从胸前摘下一个青色的挂坠,递给穆湾舟道:“穆姑娘,这是我族的灵狐之心,请你收下,有了这个我族的人就知道你说我族客人,不会为难你了。”穆湾舟接过挂坠,只见温润的玉石清澈透亮不含杂质,一触摸似乎还有一只小狐狸在青玉中时隐时现。知道此物贵重,说什么也不肯收下。涂山琪琪也无力劝说只好又收了回来。
第二日,涂山众人声势浩大的列队,恭敬的站在陈百川的帐前。陈百川迷迷糊糊的醒来,想要走出帐门撒尿,正在掏家伙时忽然听到一阵齐呼高喊:“陈先生早!”陈百川一个激灵,尿都给吓了回去,瞬间清醒了,这时候见是涂山的上百号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半截身子光秃秃的他,立马羞赧的叫了句:“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