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的100块最终还是被哎给收走了,原因是她为了个饺子,花了哎几千块钱。将哎的积蓄花了个精光,害的哎和她一起变成了穷光蛋。这一百块钱,因为装在病服的前胸的小口袋里,在回锅肉师傅刮地皮一般的搜刮中竟然幸存了下来。小雨心中有愧,因而也没有话说,心服口服的将钱给了哎。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啊。哎觉得有100块在手,顿时心里感觉有了保障。
因为转世投胎要经过多道手续,来往的鬼魂也很多一时间难以办完。一群灵魂都被困在了矫形司里,小雨无聊,就去看其他魂魄,只见一个黑袍冥差对一个要恢复自己18岁容貌的老太太说,“要你身上一半的钱。”吸血鬼啊,小雨吐了吐舌头。
隔了两天,才放了他们去档案司,小雨一边埋怨着冥府办事效率差,一边跟着哎一路小跑。哎腿比较长,小雨腿短,哎走路速度快,小雨速度慢,因而走了一段路就将小雨抛在了身后。这时候小雨就会一边大叫着,一边赶上来。
档案司是主管灵魂阳世的材料的,那里记录着阳世的种种,都用红色的木匣装着。魂不得看,只能顺着冥府的安排交给下一个司。就这一个手续也是明码标价的,“要你身上一半的钱,”小雨悻悻掏出了一百块,冥差还在等着小雨继续拿钱,不料小雨来了句:“你可不可以找我75,这是两个人的钱。”哎以手扶面,羞愧难当,好在小雨脸皮够厚,竟然真的从冥差手上拿到了75块钱。小雨暗暗的给哎使了个得意的眼神。
小雨拿了自己的红漆盒子,重重的,比别人的大了好几圈,再去看哎的,小小的托在手上。小雨十分得意,抱着盒子脚也快了,路也顺了。就要去第三个冥府司。
第三个冥府司是尚善司,是差亡灵生前所行善事的,校正完整了,就在材料上盖一个戳并要了一半的钱。然后去下一个司,惩恶司,又要了一半的钱然后又去查察司,又被要了一半的钱......
“这一圈走下来,还要多久。”哎问,小雨说:“快了,快了,前面是判决司,判决司过去就要投胎了。不过,判决司要看的材料太多,会很慢。”
很慢,难道要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吗?阴间无岁月,往来皆是空。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只是那湖那水,再也不能够知道于我有何意义了。
“哎”,小雨忽然叫道,哎便停止了思考,望着小雨。“你怕轮回吗?”,轮回,是啊轮回,有什么所谓呢,孟婆汤一喝还能记起个什么,再多的轮回又有什么怕的呢?
“我是有十世业力的人,必须的轮回下去。知道吗,哎,你以为你会忘记,觉得无所谓,可是并不是这样的。当你的阳体消散,你的灵体在踏入地府的那一刻你就会将一切全部想起,知道么,我这几天....生不如死。”
哎有些讶异的看着小雨露出痛苦的表情,“我是受了诅咒的,每一世都活不过十八岁,但是我有十世的业力叠加,就这样我也慢慢的有了些力量。我必须轮回下去,找到缘由,然后结束痛苦。”
“你这样不会更痛苦吗,一世世的轮回,每一世的告别都像上一次一样吗?”哎说。
“你不懂,”小雨怅然着说,“已经隔了十世了,我有一场大业力必须要去化解,那业力在阳世,我只有在一世世的轮回里去寻找。说白了,一次次的轮回都只是为一个契机,或者说一个渺茫的机会。但是只有轮回下去才有希望,这一世我又白活了。呵呵”
她笑的有些惨然,哎有些心疼,一世世的轮回只为找一个答案,灵魂回阴的时候,想起每一世的生命都在18岁戛然而止,这一世世的经历堆叠,可想而知她承受了多少苦楚。
“当然我也可以当一个阴差,削去阳世的所有记忆,只是那样,连那个事情也忘了,所以只能不断的轮回下去。”
哎感觉有一股悲伤正在心口滋生,流转,俄而升腾而起,直冲四肢百骸,小雨的悲伤与她无解的命运让他亦感到这无常的轮回中有着无尽的哀鸣与叹息。而他呢?他又算的了什么,一个失忆的魂,一个即使已经身在冥界,不日将投胎的魂魄,可是他却连阳世的一点记忆也没有了,那些缅怀于他的人,他甚至不知道是谁。仙境湖,是了,仙境湖,那是他现在所知唯一与阳世的线索,那么他该怎么办呢?
“我是必须要走的,你却并不一定,你可以留下来。”小雨有些犹豫着说,“你没什么阳世的牵绊,没必要非要等着阳间事了,而且你本也没有阳间的记忆。可以直接去做一个鬼差,然后等待一个可以投胎的契机。只是那样,你就要承受岁月流转之苦了。百年千年的岁月,换一个契机,一个可以找回阳世记忆的契机,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这样的疑问,让哎沉默良久。阴魂如果有阳间的牵挂可以不去立刻投胎,滞留在冥界有两个去处,一个是成为鬼差,代价是削去所有阳世的记忆。一个是成为冥界鬼民,虽然可以保留记忆,但是一则没有地府的固魂丹药,滞留越久灵魂越衰弱,直至最后魂散魄飞;二则滞留之期也未必与阳世牵挂还有交集,人鬼殊途,冥界不会任由鬼民乱入阳间,所能做的只有在阴司等待;三则滞留的时间越久,未来投胎就会越受限制,滞留之魂十年可有一次投胎之机,这样的机会会有三次,只是每多一个十年就要多一世为畜为奴的痛楚,更有很多灵力弱者,也许撑不到第三个十年之期,如果还要等,那就只能成为冥界老民,并且熬到自己魂飞魄灭了。
成为鬼民于事无补,能做的就只有在阴世等待,而成为鬼差则不同,虽然没有了阳世的记忆,但是仍然有很多的机会接触阳世。只是要为地府服务百年千年,这岁月依旧还是太长了啊。
“百年的时间只换来一个找回阳世记忆的契机,好像并不划算啊。”哎笑着说,小雨见他笑的释然也就没有在劝。只是叹息一声,不再发声。
连着在判决司等了几天,只见一批批的魂灵进去,再没出来,“唔,他们呢,要么是去投胎了,要么呢就是被关进地狱了,判决司呢,就是决定了你之后去向了,是只进不出的。”小雨解释着。又等了几日,方才轮到他们,小雨肉痛的将剩下的三块多钱全交了,反正都要去轮回了,也就不管钱了,索性全给了冥差。但是冥差们极其认真,虽然对于两个人只掏出三块钱嘴角抽的都快抽筋了,还是很认真的把1.5625元推给了他们,小雨拿着那一块多钱的嘿嘿的笑着。
“怎么你的材料只有一张空白的纸?”黑袍的判决司冥差皱着眉说道。
哎并不知他的材料里有着什么,只是知道自己的材料很单薄,因为魂魄没有打开自己材料的钥匙,更重要的是他的材料自从在档案司拿出之后,就一直在各个司里流转,他再没有碰过那个盒子。
冥差将纸抖开,只见上面写着,晴川 100860 性别:男年龄:24岁
至于籍贯,住址全部是空白。下面分页符之下竟然就是一溜的白,只是在白纸上戳了几个印,那是之前几个司审核通过的凭证。
“这样的材料,你是怎么通过层层审核到了我们判决司的?”语气多有不善。
“那是你们的事情。”哎皱着眉头说,这冥差未免也太不客气了,气势汹汹的,像审犯人一样,这让哎十分不适,因而语气也并不客气。
“你知道吗,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堕入畜道,甚至饿鬼道。”那冥差冷笑道。
“我无所谓,不过我相信:人间不正阴间正,不信有屈无处伸。”
冥差听了这话,忽然一凛,之前的冷言冷语只不过是刺激他而已,这时候见哎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的有些意外。
“那么口述吧,说说你在阳间干了什么,我们判决司不会冤枉一个恶鬼。”
这是什么话,还没有阐述呢,就被定义成恶鬼了?想了想,还是算了,没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耗时间。“阳世的事情,我全忘了,我失忆了。”
“忘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阴曹地府,由不得你说谎!真想体验下油锅,入冥火的滋味吗!”冥差厉声大喝,这样偷奸耍滑的魂魄他见的多了,只是以往都有着档案作证,所以每每能够一语道破,而今天却是有些棘手。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档案是空白的鬼魂。难道就要上报吗?这样必然被斥责无能。
“你要知道,拖下去对你没有好处,七七四十九天后,灵魂必须投胎,错过这个时间点你就只能再等十年。我可以拖下去,但是你却不行。”那鬼差一脸阴寒,蹙着眉冷冷的说。
哎有些无奈,如果被拖下去,确实对他十分不利。刚要开口,就听那冥差说:“我也不为难你,将你的材料交上去也可以,只是判词我会建议你入饿鬼道。”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然而哎却毫无办法,解释良久那鬼差犹然不信,最后让他退去。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每个判决司的冥差一天要决断数十个鬼魂的去向,因而不可能给每个魂魄太多的时间。也因此才会有之前种种的威逼,不是因为地府手段粗暴,实在是因为时间有限。
出了判决司。小雨已经等着他了,连忙问他怎么样,哎摇头苦笑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小雨也有点愕然,不过依然劝慰道:“饿鬼道是重罪之徒的去处,冥差吓唬你呢,即使他这样建议,判决司依然会复核的,毕竟现在判饿鬼道也是个大事了。”
虽然小雨的话在前,但是哎仍然没有受到安慰。五日后,又被冥差通知去参加判决司的审判,这一次是三个冥差,都是新面孔。由于哎始终无法说明自己在阳世所作所为,也无法证明自己有抵牾过上次上次审判的冥差,因而三个判官都极其不满,连带着又责问他是如何将一张履历空白的纸盖上几个冥府司的印章的。哎有些无奈,总不能说这是自己送了五十块的贿赂鬼差给行的方便吧。才五十块啊,谁信啊,那可是五个章呢!最后判决简直是和稀泥,让他在阴间待满十年,十年之中判决司将重新取证,然后再判。哎不服,于是在小雨的建议下向冥司上诉。
第三次的审判是在哎进入冥府的第四十八天,审判的法官由三个变成了十三个,十二个法坐在前一排,一个主法官坐在后排,哎则站在申诉席上。12个法官轮流发问,哎把自己如何到了城隍庙,如何在回锅肉师傅的安排下一滴不落的和盘托出。好在没有提到回锅肉师傅收了他的钱,将他带去仙境湖的事。只是说城隍鬼使,带他去了阳世见他阳世与他息息相关的地方。只是回锅肉师傅出庭的时候却矢口否认,只说自己都是按章办事,从不会帮小鬼去阳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哎目瞪口呆却毫无办法。接下来小雨出庭,然而小雨虽然竭力维护,但是仍然没有实证,判决司根本不予采纳。
最后出庭的人竟是邱大坪,只见他的腿已经好了,只是神情极度萎靡,看来是判决司确定宣判他三世为畜让他的精神压力极大,所以几日时间面容极度憔悴。
“我认的他的,他曾经来过十字胡同!”邱大坪沉默良久的说道。
什么,他竟然真的知道我!哎感觉脑子已经一片混乱了,邱大坪他为什么会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