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有酸、咸、甘、苦、辛五味……”
“五味！”
“药有寒热温良凉四气……”
“四气！”
“有毒无毒，斟酌其宜”
“其宜！”
依旧是奇花异草各自安好的山谷，不同的是除了老顽童的声音之外，还有一道细幼磕绊的童声，老顽童的思绪渐渐飘远……
小雪蔓已经被老顽童捡回来三年，这三年间小雪蔓无数次在生死边徘徊，老顽童损耗半生心血及内力，将百方极品玉石和万种珍惜药草消耗一空，总算将小雪蔓的命保住，情况稳定了下来。
可惜天弃之体实在太废，小雪蔓出生又被寒冬伤根，慧根晚开，直到三岁才能慢慢说话。
今晚是最后一次逆天改体药浴，如若开智不成，小雪蔓此生潜力恐怕只能止步于此。
老顽童恍惚了一会儿，不知是在教小雪蔓，还是在安自己的心，继续给小雪蔓讲着《神农本草经》。
“有单行者，有相须者，有相使者，有相畏者，有相恶者，有相反者，有相杀者。凡此七情，合和视之。”
“欲治病，先察其源，先候病机，五脏未虚，六府未竭，血脉未乱，精神未散，服药必治。若病已成，可得半愈。病势已过，命将难全。”
人啊，越是害怕的，就越是来得快。一下子就到了晚上，决定生死的时候。
“踏...踏...”
是老顽童的沉重的脚步声，早已不复当年捡到小雪蔓时的轻盈。
老顽童抱着小雪蔓进了药房，依旧是那药鼎，那方八仙桌。
“小雪蔓哟，我们来打个赌，今晚你要是成了，以后可要给老夫打一辈子工，不过老头子我一定对你倾囊相授。”
“要是你没成嘛，虽然老头子几乎整个身家都给你用了，但养你个小丫头片子一辈子还是养得起的。”
“再痛再难你可要给老头子挺住咯，可别挂了让老头子富可敌国的身家打水漂哟！”
故作轻松的语调，却不难听出那一丝忐忑不安的哽咽。
小雪蔓似是感受到了老顽童的难过，本来躺在八仙桌上的小身子艰难的翻了个身。
“咿呀，老老，偶在哟！哟！咯咯！”
小雪蔓没心没肺的牙牙学语顿时将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你这小丫头片子，你保证了可要做到！不然可要打屁股！”老顽童笑骂道。
“屁腐，你屁腐！耶耶！”小雪蔓奶凶奶凶的抗议着，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啥。
老顽童猛的将小雪蔓沉入药鼎，瞬间那墨绿的药液便包围而上。
药鼎下的火越发的大了，老顽童的双手片刻不停歇的置于药鼎之上，早已不复当年的浑厚内力却是毫无保留的为小雪蔓柔化着凶猛的药力，帮助小雪蔓反复锻炼着纤细的经脉和脆弱的骨肉。
“啊~啊~脑脑~痛痛……”
“呜~桶~桶~老~桶~呜……”
从一岁会发声开始，每天的药浴就会不停的出现小雪蔓声音变形的呼痛声，任是谁不用见光听声就能想象那疼痛有多惨烈。
可惜这三年来，听着小雪蔓疼痛的，只有老顽童一人罢了。
这声音持续了半宿，药鼎里的药液也稀薄了半成。
小雪蔓的呼痛声已经微不可闻，脸色已经是惨白近乎到透明。
老顽童此时也大喘着气，衣衫尽湿，脸上那三道皱纹更深了，三年前那次开始微微佝偻的背，又弯下了一分。
尽管如此，老顽童的双手依然半分都不曾离开药鼎。
难熬的这生死攸关之夜即使再难熬也终将过去，哪怕难熬犹如漫长一生。
天蒙蒙亮的时候，药液终于被小雪蔓吸收殆尽。老顽童吃力的将小雪蔓从药鼎抱出，放到那方八仙桌上。
小雪蔓双眸紧闭，静默无声。老顽童歪歪瘫在旁边的椅子上，借用椅背支撑着身体，方便第一时间查探小雪蔓的情况。
老顽童从未如此煎熬，这三年似乎让他从轻松自在的老顽童变成了沉重焦虑的老家翁。
似乎过了很久，一抹晨曦终于从窗边偷渡进来，照在小雪蔓玉雪分明的小脸儿上。
双眸微动，那双眼迎着光慢慢睁开来，黑黢黢得似冷的眸字却折射出一丝暖光，显得矛盾而动人。
这一刻，牵动着老顽童的心，这一幕，被老顽童记了很久很久。
老顽童颤抖着手伸向小雪蔓，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稳着手探着小雪蔓的脉。
那一霎，老顽童屏住了呼吸，全身心的感受着小雪蔓的情况。小雪蔓好奇的望着记忆里唯一的一抹身影这从未有过的呆滞的样子眨着眼。
良久，小雪蔓都开始打着哈欠的时候，老顽童终于畅快大笑。
“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
“我的小雪蔓哟，天弃之体又怎么样，一样会成为天之骄子！”
“十年后一样吊打你们这群老不死的！”
小雪蔓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个奇奇怪怪的人，眼里似乎有笑意闪过。
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并不是小雪蔓刚开智就会伪装情绪了，而是小雪蔓是障碍性面瘫，面上神经很难扯动，说话都比别人要难，更别说要做出大幅度的表情了。
小雪蔓只知道眼前这人对自己很好很好，以后自己也要对他很好很好。
而此时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得意忘形的某人，显然忘记了自己也属于这一群“老不死”的行列之中。
殊不知一语成谶，老顽童往后的生活里将会鸡飞狗跳而不自知。
而老顽童说的那一群老不死的就更不知道了。
只是在遥远的另一方天地，四处忙活动一群老不死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不过也只是自嘲的笑笑，便又各自忙开了。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和地位，已经很少会有他们的生死危机了，小辈干不倒也不敢，同辈懒得动也怕死。
小雪蔓不再理会抽风的老家伙，开始闭眼感受身体里多出来的液状气体。
没错，就是小雪蔓刚被捡到时为小雪蔓保住这条脆弱小命最后一口气的液状气体。
只是那时候液状气体只有一根头发丝儿细，而小雪蔓还处于初生之时，所以并不知道罢了。
现在对小雪蔓而言，这就是多出来的，而非壮大了的——灵气。
没错，就是灵气，没人告诉小雪蔓这是什么，小雪蔓刚开智的大脑，隐约告诉小雪蔓自身的感受，似乎这就是灵气。
在老顽童的不知情和小雪蔓的懵懂下，灵气顺着小雪蔓依然纤细但比原来要强了不少的经脉缓缓流动，以一种特殊的韵律在小雪蔓体内游走循环。
小雪蔓只觉得随着这股灵气的游走，身体越来越舒服，这几年因为疼痛而紧绷的神经也越来越放松，然后就进入了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中。
小雪蔓开智虽晚，但毕竟这三年来耗费了无数极品玉石和珍稀药材，更何况体内灵气并为在婴儿期之后消散，三年的积累终于在最后一次逆天改体药浴的神助攻之下壮大并妥善留存了下来。
身体的潜意识里便深深记住了这种特殊的韵律和灵气游走路线，并自发运行起来。
这误打误撞的无心之举，为小雪蔓稳稳奠基了一个巨大潜力的未来。随着小雪蔓的成长将会越来越明显。
山谷中，太阳越发耀眼了。而远处天空，却似乎有云雾迭起，风云涌动。似乎是在昭示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