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十一月份漫无目的的周末,这是第三个周末了吧,来自西北部西伯利亚平原的沉闷冷空气浸润着整个云海市,百十层的高楼都披着霞光和雾纱。
王利重重地踩下刹车,那疾驰的条纹轮胎就延着宽敞的马路划出一条笔直的弧线,稳稳地停在人行道三四米外。
摇下车窗的一丝缝隙通通风,外面还真是湿漉漉的干冷,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如同南五环外的安定河水面一样,冻得参差不齐,皲裂得很。
他从手套箱里摸出一块干净的抹布,动作很快地擦掉了挡风玻璃内一层水幕。
摇上车窗,
“这北方的冬天还真冷呢。”
这是云海市的周末,这个如同钟表般刻板的城市并没有停下它的轨迹。
那一枚枚裹着黑色或红色大衣的行人哈着一连串的雾气,匆匆地穿行在黑白相间的斑马线上,就向着这城市最繁忙的cbd中心蠕动。
2分钟的红绿灯让王利等得有些无聊,他的食指便开始叩打着方向盘的边缘计数,
“周末果然都是这么繁忙的呢。”
今天本来是他的休假日,约好与儿子一起打棒球,只是王爽毫无意外地爽约了,王利还记得他的原话,
“那就对不起了,我忘记了与你的约定,我可不能推掉与同学的约定,要不然下次吧”。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朋友确实要比家人重要,至少要比父亲重要。
“那好吧”,王利是这样应承的,其实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果然做什么还是不如读一本王小波的书更为舒适一点。
周末的人还真是空闲得很呢。
正当他翻开那本抽空从市图书馆借阅来的《人为什么活着》不过几页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便打断了这个'普通人家'平静的周末。
那个擦拭着餐桌的女人愣了愣,她停顿了三秒的动作让跟她相处了20年的王利知道了她的不愉快。
“这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工作上的事情总不能放置不管”王利向她这样解释着。
她没有作声,继续操持着自己的家务。
人在闲散的时候总会碰见事情。
王利叹了一口气,便折了一个书褶,将这本书放在玻璃茶几上,才接通了这个颇为紧急的电话。
“地点。”,这种开门见山的问询只是极为简单的推理,至少对于认出这个号码的王利来说不是难事。
对面的年轻男人颇为熟稔这位上司的推敲实力,也不吃惊,他有条不紊地报出了案发地点,
“王队,江城路221号假日快捷酒店。”
王利的思绪回转了过来,他望了望车外,所以说嘛,周末比平时要更加繁忙一点。
十字路口上的绿灯亮了起来,王利踩下油门便向左拐去,他还要沿着江左路行到第四个红绿灯路口才能拐进那条发生了命案的江城路。
王利将车停在这家假日快捷酒店的停车场上,便迈着四五十公分的步子向酒店正门走去。
酒店前围拢了许多人,不全是这里的住客。
这如同一潭死水般平静的大城市难得有这样的热闹,便连附近的行人都如同闻见了饴糖的蚂蚁一般聚拢过来,用黑色的节肢扒开层层附着的同类。
王利停了下来,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听着窃窃私语,或者说是更大胆的大放厥词。
这些人还真是没有法律意识呢,在未经质证之前,这些便只是谣言而已,丝毫不能充当法庭上的证据。
“我说,这女人大概是被缢死的,可能是蛊惑了某个不该招惹的男人吧”,一位大婶察言观色,如是说道。
王利瞄了一眼,便知道这个提着购物篮的大婶是饶了远路才颠簸到了这里,不说些讨彩话她实在难以心安。
他之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纯粹因为菜市场距离这里可是有两三站的距离,而且云海市大部分超市不卖活鱼。
只是听到诸如死者是一位身材艳丽的女子这样的话愈演愈烈时,王利还是感觉腹中有一股热气在喷涌。
主要他可是在电话里听到小李提过,这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男性,身高也八尺有余,实在与唐朝那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杨小姐无关。
听到这突兀的笑声难得让这位大婶脸上熏红,大家都面面相觑地望向这位无礼的男人。
只见他蜷着头缩在咖啡色的大衣下,裤子也是熨烫得没有褶皱的西装裤,脚上的棕色皮鞋只是没有牌子的皮革制品,只是夹杂白丝的短发上紧紧裹住耳朵的无边帽破坏了整体的造型。
围观的无论男女大抵都有些羡慕这个应该没什么钱和品味的男人,他们都看得出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实在对不住呀,我这个人笑点比较低”,王利摆摆手,迈着四五十公分的步子推着玻璃转门进入了这家酒店。
前台的两三位小姑娘大概还是很年轻,因为大概岁月还没怎么赐给她们法令纹,只是一张面孔下隐藏的心思与年纪实在没有太大关系。
那三个小姑娘只是瞄了杵在大理石柜台前四处打量的王利一眼,就继续她们的谈话。
王利满怀歉意地叩了叩柜台,声音很结实,便强行打断了她们聊得兴起的谈话,那负责接待的前台小姑娘才不满地转过头。
只是借着欧式水晶吊灯的映衬,不失礼地瞥了一眼她面部比较柔美的轮廓,大概打了两三层粉底,王利便如是做出了推断。
“真是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一下发生命案的房间是在几层呢?”
她不满地打量着这个似在街头游荡的无业游民大叔一眼,她的语气夹带着陈年发酵的老坛醋味,
“先生,我们这属于正规酒店,不允许随便参观”
“是这样啊,”
王利从大衣内袋里摸出自己的警察证,陈旧的黑色外皮只能说明她们眼前的王利在这个职位上已经有些年头了。
王利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这位前台反复观察了几遍才收了回来,“那么请问,发生命案的房间是在几层呢”
“四层405房间”,她语气明显恭敬了许多,“您向右走就可以看到电梯了”
“那就多谢了”,王利本来想向她们打听一点消息,但是只是简单地从那几层粉底和几句闲聊而言。
王利可以确信她们也只是刚来不久而已,所知道的大概还没有自己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