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锵。”
一声怒吼带着隐隐的雷暴之声响起,在昏暗的空间中,辟出了一道能够闪瞎狗眼的闪电。
电光四射,划破尘埃,那光线更是灼人眼瞳。
那一瞬间魏晏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即便如此,他依旧能感觉到那光芒如流星般从他眼前掠过之后留下的浮影。同时还有一股阴冷的寒意和一种专属于金属的腐朽味道,这些几乎是擦着他的脸直掠而过,令他不由的有些恍惚?
而直到魏晏睁开眼的那一刻——
只那一眼,他就呆愣在了原地。此刻他那双漆黑的眼瞳被一抹金银交织的光芒照亮,挺束的轮廓,锋锐的线条,争鸣的气势——
那竟是一副……铠甲?
时间亘古,沧海桑田,这铠甲也不知道沉寂隐匿了多久。待金银交辉的光芒渐弱之后,铠甲上面的明光已经被流逝的岁月磨掉,甲胄黯淡腐锈,铠片死气沉沉,浸染过的血锈尘迹附在上面,早已让它不复当年。
魏晏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铠甲走了过去,一双眼睛就如同着了魔一般,只能容下那一身的峥嵘。
他们彼此之间似乎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牵引。
当魏晏的手指碰触到那副铠甲的时候,他只觉得有股冰冷得刺骨的寒气顺着指尖涌了进来,瑟瑟阴寒竟比寒冬腊月的雪还要冷,冻的他全身僵硬,连骨头都感觉到了阵阵刺痛。
魏九兮——
魏九兮——
他姓魏,九,九天揽月,兮,力拔山兮。
魏九兮!!!
魏晏的眼瞳骤然颤动起来,这个名字,这个名字……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是他应该想到的。
这个人……他应该知道的。
这个人……他怎么可以忘呢?
这一瞬——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
那时间似乎是定格了,或者说是突然被拉的很长。
长到恍如隔世——
长到他想到了长辈们曾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会提到的名字——
不是时常提起,但却不可遗忘。
长到魏晏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开始头脑昏花了,因为他看见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浮现在他的眼前,负坚执锐,征战沙场。
最重要的是,他还看到了一张侧脸。
不是一团虚无缥缈的黑雾,也不是他白骨骷架,而是一张拥有血肉的脸。
还有贴服着铠甲的身体。
虽然那张脸惨白泛着青,但魏晏能肯定那是一个人。
一个他能看见,且在风中屹立能被吹乱鬓发的人,那人眉心微拢,轮廓清俊又凌厉如刀锋。
突然间,一声怒吼从那人口中发出——
“杀。”
一道劲风猛然掀起,狂暴的煞气紧跟着愤然涌出,魏晏的身体毫无防备的被向后掀翻了出去。
天旋地转间,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一把扣住他的后腰,五指用力拉住他的腰封,手背随之绷起了凌厉的筋骨线条。
此刻周围的砂石尘雾再次被卷起,魏晏下意识的伸手挡住了头,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看清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只能听见隐隐传来的惨叫和撕裂的爆音。
“下次你再找死,我可不管你了。”
九姑娘带着他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声音不免带着几分严苛的警告。
魏晏双脚着地之后,心口那股子说不出的痛苦还没有彻底消解。
只是当他抬头朝魏九兮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地方此刻缠绕着奔腾而又狰狞的风带、纵横交错,每一道风起都锋利如刃。被卷起的残垣碎石都被搅成了齑粉,风一吹呼地就没了。
魏晏不难想象,如若将那石头换成自己这副血肉之躯,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又一次感到了九死一生。
“他,他这是,这是怎么了?”
九姑娘站在他的身边,似乎对面前这幅景象视若不见。
她的平静似乎不会被轻易的打扰,哪怕是救他的时候。
“那是来自苦河的寒煞之气。”
“苦河?”魏晏朝她看了过去,却见她那眼中白翳似乎有着一道浮光掠动,可他仔细的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似乎只是一道反光而已。
魏晏眉梢不禁微微动了两下,手指跟着揉了揉眼睛。
呃……
应该是眼花了。
“苦河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河,其中是一汪死水。能过这条河的人,都会将自己那一身的苦难和悲伤映在那河里。
长年累月的时间过去,苦河中的水便有了灵识,而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经过这里映下的痛苦,让它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幸福……所有美好的开始在这里都是以悲惨收尾。
久而久之,这河灵便滋生出了怨气,怨气凝而不出,就成了一道寒煞之气。说来这幽冥鬼火的克制物之一便是这道寒煞之气。
同入地狱,一个存的是罪孽,业障,一个映的是苦难,悲伤。明明是“同病相怜”,但却穷极一切都学不会“宽恕”二字,最后倒是成了以恶制恶。
如若换做不是这么暴戾的争锋相对,也许它们也不会成为彼此的掣肘。
不相克,但却难相生。”
“不相克,难相生。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关系。这又有什么区别呢?”魏晏不禁呢喃出声:“这么巧?”
“巧?”
“难道不是吗?同入地狱,又偏偏相克。想来,能对幽冥鬼火的相克之物,也没有几样吧?而且就是这道寒煞之气也并非谁人都可得吧。”
说话间,剧烈掠动的风声、撕心震肺的爆裂声遽然响起,铺天盖地的威压如穹顶坍塌般压了下来。风裹着那诡谲的墨绿色火焰,飞速向四周扩散爆裂。
“普天之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幽冥鬼火相克之物,只有两种:一种相生相克,但却被引入了白骨之中,视为攻。一种同源相克,被纳入了那抹灵相之内,视为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修改阵法之人便是魏九兮,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报仇。”
九姑娘话音刚落,她的脚下突然震动了两下,原本已然开裂的地面再次塌陷,裂缝继续朝四面推开,震得他们双腿发麻。而脚下原本还算扎实的土地也随之一松,眨眼间便塌了个彻底。
这种塌陷就好像是有人在地下生生地要把他们拽入万丈深渊。
魏晏刚要抬脚去攀一旁的长廊自救,可双脚的脚踝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道锁住,以千钧之力猛地往下一拉,他便朝着那黑漆漆的裂缝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