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慎言。”
一听到这个声音，莫书唯的肩膀跟着一紧，刚刚还说的正起劲儿的脸瞬间垮了。
要不说一物降一物呢。
这位三皇子最怕的就是国师文伯曦，其实这老头也是所有世家子弟的童年噩梦。
身为少师，文伯曦二十四岁就授业于国子监，经过他手管教的学子也是遍地桃李。
如今古稀之年，又贵为国师，那更是德高望重，受人尊崇。
所以对付这些小辈，他老人家都不需要扯脖子喊，只靠着那童年立下的余威，再加上如今地位的震慑，真是鲜少有长豹子胆的敢在他的面前放肆。
只不过魏晏却未有如此荣幸，他小的时候被养在祖籍老宅，十四岁才被接到京畿长居，可那时的他直接随着父亲进了军营历练，连国子监都没有读过。再后来仲毅王爷受了重伤，那孱弱的身体拖了两年，最终还是没有救回来。这魏晏满打满算的在京畿长居了四年之后，便扶灵回了祖籍的老宅。
所以他对国师的了解程度都没有魏子贤多，毕竟魏子贤七岁就进了国子监，也算是文伯曦的门生了。
“仲毅小王爷，早啊。”
国师体态文雅，身形康健，久居上位者却全然没有市侩和贪婪之色，一身朝服长袍穿在他的身上，矍铄清雅，风度翩翩。
到了这种年纪，还能有如此风姿，魏晏觉得如果换作是自己的话，那这一生活的也算是尽心尽力，坦荡磊落了。
“下官见过国师大人。”
虽然他和国师也不是很熟，但似乎是因为有了神医娘子的这层关系，从昨天他老人家特意进宫为之奔走，魏晏就对他多了几分和善。
“见过国师。”莫书唯也赶紧跟着一起行礼，可下一刻人就匆匆忙忙的找了个由头，也来不及跟魏晏继续哥俩好了，极没义气的转身先自己跑了。
原本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但却在三皇子这一顿操作中，弄得让人不免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国师大度，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道：“小王爷不必介怀，这群小子对我这个老头都是避之不及。而且只要是遇见我，他们的事就似乎特别的多。”
魏晏：“……”
魏晏：“国师费心了。”
文老爷子摆了摆手，“以前我年轻的时候，这群小子是无法无天，管着难，着实是费了不少心力。可是这人到老了，一身骨架子倒是值钱了。这群小子要是敢气我，就是圣上最先饶不了他们，所以现在倒也没什么费心的。不过他们怕我是真的。”
文老爷子似乎对魏晏十分看重，抬手拉住他的手臂便是旁若无人的将人拽到自己身边，随后两人便一起徒步进了宫。
而魏晏哪敢让他老人家一直拽着自己，赶紧双手扶住他的手臂，就跟孙子搀扶着爷爷一般。
“刚刚三皇子跟你说的话能听，但也不要全听。这小子说话是敢说，但说的不一定全是真的。”
魏晏点了点头，“刚刚是下官僭越了，以后断不会打听皇家之事。”
“这种事该听也得听，总归有一些忌讳是要知道的。曦妃之事也算是小惩大诫，神医这样做才是明智之举。”
“国师说的对。”
“聪明的小子。”文老爷子笑呵呵地继续说道：“神医她们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我那还存了不少好的药材，改日我让人送过去。”
送东西这种事非关系不错的才可以，特别是文伯曦一辈子清高傲骨，在阿谀奉承的官场上也算是一股清流，而能得到他礼物的人，满打满算也不足五指。
“国师似乎和神医很熟？”
这种试探太过稚嫩，不过在魏晏用来，倒是恰当好处。
“你这小子会不知道我见过她？”
魏晏颔首乖顺的回答：“只是听闻国师去过观中论道？”
“还磕了三个头。”文老爷子朝他竖起三根手指，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提及这件事，“你是不知道，神医大才，不仅医术高超，就是道法也是高深。”
“道法？这个……何以见得？”
“你没见过她的神通？”
魏晏心中犹豫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未曾。”
“那你怎么会和她们相识？”
“只是一个意外。那日回京路遇大雪，我被堵在了路上，曾去道观借了一杯茶。而无意间遇到了九姑娘，就跟她打了一个赌，最后我输了，便答应九姑娘日日给她送美食佳肴。这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初时也被留在了她们的身边，想着随时也可以照料一下。”
文老爷子听着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不过却是极有深意的朝他点了点头，“你这孩子是有福气的，总归是不会辱了你魏家的门庭。”
“国师谬赞了。”
文老爷子果断的摇了摇头，“这是事实。仅仅是因为一面之缘，你却愿意收留她们，不惜得罪京畿半城之多的权贵，这便是胆量。
少年之时能辨对错，忠奸已是不易。但若能不畏强权，不嫌贫弱，不弃贵贱，那便是有了大才。小子，我可是看好你的。”
魏晏瞬间感觉心中一沉，能被文伯曦如此评价，他顿时感到任重而道远。
“小子，你我有缘，今日我不妨指点你一下。你应该见过堰月观中的那棵红梅吧。”
魏晏心中一跳：那棵红梅不就是血菩提吗？难道国师也知道这事？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文老爷子继续说道：“那棵红梅原本早就枯死了，不过根扎的太深，道观里的人一直没有将它拔出来，所以一直就那么放着，算来已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可后来神医她们住进去的当天晚上，这棵红梅突然开花了。而且第二天一早，满树红梅红艳似火。你远远的都能闻到梅香，甚至还能看到那火红的一片艳景。
我就这么说吧，宫里花园种的那些个梅树开的都没有那的好。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神医她们昨日搬离了道观之后，那棵梅树应该也就枯萎了。别说满树梅花了，就是连一片花瓣恐怕都找不到了。”
魏晏的表情有些怪，抿着嘴角点了点头：要是能找到梅花花瓣才是怪呢，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梅树。
只不过——
“国师只因为这一棵梅树的异样就认为神医有什么神通，这想法是不是有点草率？”
文老爷子突然对他面色凝重的问道：“你欠过债吗？”
魏晏：“？？？”
“因果循环，有欠必偿。不过你要记住，不要欠“寿命绵长之人”的债，不然他能生生世世追着你的后世子孙要。”
魏晏：“……”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文老爷子：“小子，我就是因为祖上欠下的债，才知道她的神通啊。”
草率？
这种事在他这从来不存在。
只不过文老爷子也有他说不出的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