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个解药真的要给五弟服用吗?”
誉文帝“砰”的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桌案上,“用。你亲自把这药送去,看着他喝下去。”
“可这方子……从来没有听说过拿尿当药引的?”
“你听不出来吗?你这五弟中的毒有蹊跷。”
三皇子一愣,“蹊跷?父皇,昨日太医还说五弟中毒十分凶险,生命垂危,昨个儿太医都守在那里一夜。这中毒总不可能是假的吧。”
“中毒不假。可要看他中的什么毒?”
“父皇这是何意?”
誉文帝眉峰耸高,怒意却不减,“魏晏已经说了,那毒药只要沾到一点便会死。可为什么你五弟却能活着?”
这话说的,难不成还希望他死?
“不是说体质特殊吗?”
“是吗?那既然如此,一般的解药想来也是解不了这毒的。你就更要将熬好的药送去,朕倒要看看他这体质特殊到什么程度?还有,别说这是解药,就说这是朕赐给他的补品。三日之后,朕要亲眼看看,这毒是解了,还是他病入膏肓要死了。”
三皇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他隐隐的感觉到这一次他这个五弟真是捅了蚂蜂窝了。退个婚不仅抗旨还欺君,又弄得自己一身的狼狈,这到底是图个什么呀?
“还有,你立刻拿着朕的拜帖送去云昙书院,朕要拜访三先生。”
三皇子的神情立刻庄重了起来,目光虔诚又期许的说道:“父皇,儿臣从小就听说三先生的传奇,除妖邪,封魔域,镇慈渊,立尘缘碑。本事堪比神袛,修为又是当世大能。可儿臣从来不曾得见过他的真颜,这一次真的可以见到他吗?”
誉文帝愁容不减,对此他也是没有一点信心。
“云昙书院吾夫子曾收过七位弟子,身份最为神秘的便是这位三先生。千年以来,吾夫子和他的其他几位弟子先后羽化,唯独这位三先生一直独守书院。如今这年纪也有千岁有余,身份更是凌驾在仙门各大宗之上,以朕的身份,要见到三先生也很难。”
“父皇不是有云昙书院的信物吗?儿臣听说只要拿着这信物,云昙书院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誉文帝那宽大的明黄色龙袍之下,手指紧紧的握住,手臂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先出去吧。”
三皇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赶了出去,可见到誉文帝的脸色不郁,他也不敢再继续问下去。
“那儿臣告退。”
誉文帝疲惫的挥了一下手,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他的身体踉跄的向前走了两步,双手猛地扶住桌案,手指绷紧用力,青筋都凸了出来。
云昙书院的信物?
誉文帝的眉眼间弥漫上了一层阴晦的悔意,如果一切都能回到五年前,那该多好啊。
孟拓那个老匹夫真是害苦了他,他现在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
三先生——
他还有什么脸去见三先生。
**
这是哪?
九姑娘的视线再次变的清晰,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她人便已经站在了一条长廊之中。
长廊两侧悬挂着一盏盏薄纸糊的灯笼,只是这周围有着一层浓深的雾霭,那灯笼的烛光只能落下一个苍白的轮廓,模糊的照着前面那甬长,黑洞洞,似乎没有尽头的石板路。
哎,她都说了,她不喜欢进来这里的,他们怎么就不听呢?
还有这种腐烂发臭的味道,她都快要将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了。
“喂,我知道你在,我不想伤你。不过你要把灵官还给我,他现在的灵相碎了,不好。而且魂魄离开身体太久,会变傻的。姑姑说过,魏家的人不能出事,也不可以出事。只要你把灵官还给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我说到做到,可以拉钩钩的。”
九姑娘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还说的有头有尾,清清楚楚。
如果这话要是让魏家兄弟和初时听见,多半都会感激涕零。
不过显然对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得到了“特别照顾”,对于九姑娘的话也是“无动于衷”,连个回应都没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在挑衅,这浓雾似乎更重了,周围腐烂的味道也更浓了,最重要的是,她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姑姑说过,有问就要有答。
别人问了你一个问题,你就要给出一个答复。
这是一种尊重。
可对方显然没有尊重她,而且也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只是一个眨眼间,便擅自将她带到了这里。
所以她现在很生气,越来越生气。
“不出来,让你不出来,踢你的屁股……”
愤怒之下,九姑娘抬脚便朝旁边的长廊栏杆踢了过去。
可奇怪的是,她的腿并没有踢到栏杆,而是直接穿过了那条栏杆?
这就如同她之前去抓魏子贤的手,但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所以这是——
虚影?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九姑娘的腿用力踢了出去,但却没了阻拦,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前面栽了下去。
“小心。”
一只手臂紧紧地搂在了她的腰间,挡住了她快要跌倒的身形。
足尖轻点,双脚交叉,旋身一转。
一阵微风掠过,似乎是衣袖拂过了她的脸颊,轻滑细腻,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她的鼻翼萦绕而过。
九姑娘眉头微微皱了皱,这气息好熟悉啊?
似乎之前在哪闻到过——
思忖之下,九姑娘的脑袋飞快的寻找着气息的来源。
她一定闻到过,好熟悉,好熟悉——
九姑娘这性子就怕钻牛角尖,一旦有什么东西记不起来了,总是要刨根寻个底。
所以她的鼻子用力的吸了吸,似乎觉得那熟悉的气息被腐烂的味道掩盖住了,不由的寻着那渐淡的味道贴了上去,直到她的鼻尖贴到了那微凉细滑的衣衫。
周围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当中。
“扑通”
“扑通”
“扑通”
咦?这又是什么声音?
九姑娘的耳朵又贴了上去,这个声音……也感觉好熟悉啊,可是到底她在哪听过呢。
“你……能站稳了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
似乎是常年不曾说话,又或者说话从不曾有过细微处理过的语调。
反正他的问句声音有些呆板,结尾的疑问语气,生生的勾出了一个撕裂且被呛断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