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两人麻烦不断,一部分是瀑思渠这倒霉孩子造的,但大多都是出自萧七泠之手。如此往复,萧七泠时常找上门来却并不只是讨要钱了,看一番吴进和陈凡狼狈的模样也生出了乐趣。而两人起初心中虽是怨,却也只能互舔伤口,互相安慰,直到后来吴进从岚山中的云海悟了一招半式,斗的和萧七泠不相上下,两人的苦日子才有了几分盼头,店里的生意也兴荣起来。
来年春,镇上的乡亲百姓为了感谢吴进二人这一年多的医治,在两人居所的竹林旁为吴进开了一场庆功宴。吴进和陈凡二人也不好意思由他们破财,便在竹林中寻了一处空旷处,出资购置了各种吃食,桌具提前布置在了其中。
且看林中翠竹和着早风,青曲叶上的晨露与着莺鸣,地阴爬满的黑土上载满了欢声笑语。
杏婶瞧见了吴进和陈凡两人来了,在远处就忙打了招呼,说道:“你们可来了,真是叫我们好等。“
“不碍事,不碍事。”边上的人都如是说道。
又听杏婶说道:“婶去年的秋天冬天难得舒坦,可都亏了你们,不然这毛病怕是没得治了。”
桐叔本来还没几分醉,到了场中却是禁不住喝起了酒来,七八杯下肚,脸还没出现红晕,人先醉了,说道:“天津,我替大家谢谢你,没有你,我们工地上不知道要病倒多少人,谢.....谢谢。”说完又是一杯下肚,旁边的人见了赶忙拉住。桐叔也是任他们抢了酒去,瘫坐在了地上,待得没人,再寻酒喝了起来。吴进也是第一次见到桐叔这样,没想到这样一个醉酒之人竟是那个工地上搬着砖的老者。
杏婶看了桐叔这样,道:“无桐本倒是不喝酒的,以前他也是不搬砖的,做一个木匠,自从他的老伴死了,哎,多的婶也不和你说了,天津,希望你以后多照顾照顾你桐叔吧。”
吴进道:“婶,你放心,毕竟桐叔也帮过我这么多。”
苍白茶不想让这坏了气氛,高声喝道:“大家且笑看我献诗一首:慕求岚山回天术,出日缀与竹林衣。一群穷民一群工,一名醉翁一名医。”
只是一首简简单单的小诗,不管是有没有听懂,众人都是开怀而笑,他们这镇上总算是有一名大夫有着古道心肠。
作为一个庆功宴,虽无颁奖,但是庆功致辞还是有的,苍白茶作为全镇有名望的文化人,代表了大家站到了临时搭建的看台上叙说了一番简短的感谢:“我本来是不打算再教书的,是天大夫治好了我的眼疾。天大夫和陈馆主虽然只来了镇里一年多,但是却治好了我们这一辈子都治不好的病。我,苍白茶代表全镇父老乡亲谢谢你。”
苍白茶向吴进两人深深鞠了一弓,随后的众人也是,掌声也是。
吴进半推半就的和陈凡一起上了台,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开始他也只是想攒钱回家,没想到已经是帮助了这么人。陈凡见吴进没话,便接过了说道:“感谢大家对我们医馆的支持,我们以后必定不会辜负大家对我们的期望。今天大家尽管敞开了吃,敞开了喝,不醉不归。”
陈凡原本是没想说话,毕竟他虽说是馆主,却和看店的也没什么分别,但不由得却是想了,说了这番话,不仅是说给他们,或许更是说给他自己。
“不醉不归.....”
吴进看的陈凡也是贪杯小酌了起来,众人也都是拉着自己喝酒,不过吴进知道自己还没到吃酒的年龄,却是不喝的,绕过了众人,看起了陈凡被一个又是一个的人劝起酒来,没想到他竟是这么能喝。四处找了,心槐香已没了人影,估计是走了,瀑思渠倒是还闹在人群中。
又是看向了桐叔,手上又是觅了一杯酒去,没人去劝,吴进还想着该不该是劝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了酒,这个人吴进却是见过,那日在岚山深处的小女孩。
只听那小女孩道:“爷爷,你今天不能再喝了。”
吴进奇怪刚才竟是没看见这个小女孩,还有她竟是桐叔的孙女,也难怪桐叔这一大把年纪了,却还是在工地上工作。桐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孙女的话,只是见手上的酒没了,又是找去了。那女孩拦着无桐不让其走,无桐摇摇欲坠的摆了摆手想驱她走,女孩却借着手一个空翻跳上了无桐的背,一只手钩住了无桐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其脖子上一点,无桐便倒过去了。女孩后跃到了地上,顶住了无桐的背,不想他摔倒了地上。
吴进看女孩手上是没几分力,也学着女孩一个跟头来到了无桐身旁,扶住了桐叔。女孩见了吴进,却也不怪,说道:“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爷爷了,我是她的孙女,落茴迭。”
吴进问道:“茴迭,你以后要不要来我店里工作。“
落茴迭话声一冷,道:“不用,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吴进解释道:“你帮我干活,我给你工钱,说不上是施舍。“
“不用。“
吴进还想再说,却听到有人喊道:“好你们这帮家伙,喝酒竟然也没人叫上我,看来你们是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吴进如何也忘不了这人,萧七泠,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是到了。
放好了桐叔,·落茴迭已经没了人影,走出了几步,便又看到了落茴迭和萧七泠两人相对站着,对峙了起来。
落茴迭道:“哥,你今天就别来捣乱了,爷爷也....“
萧七泠道:“你别拿那老家伙压我,这里没你事,你赶紧走。“
这两人却是兄妹,桐叔竟是有这样的一个孙子,难怪杏婶不愿多说。
落茴迭见萧七泠不肯走,直接动起手来,于此同时吴进也是开了低语,随时准备出手。落茴迭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是浮空到了萧七泠的背后。萧七泠运动了全身的息,气劲在其周围变的狂躁。落茴迭刚现的身影又是不见,到了萧七泠的面前。
萧七泠说道:“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这里没你事,你还不走。“
见落茴迭不是萧七泠的对手,吴进也一个空翻纵身越到了萧七泠身后。萧七泠冷笑道:”怕你是医人医的脑子不好了,比我妹还蠢。“落茴迭听了也没气,看着两个人斗,下意识的希望自己哥哥能赢。
守护紧紧的贴在吴进身上,凝成了战甲,迎合着气劲,贴到了萧七泠身上。早已探明了他的一门脉在风门穴上,吴进猛使劲,带着守护,用拇指关节紧紧按住了。萧七泠身上的力一消,吴进脚一拐便将萧七泠绊倒了。
这时其他的人也都是带着几分醉意闻声赶来,看到了恶霸萧七泠给吴进按在了地上,连声称赞。
陈凡看了道:“好啊,打死这个混蛋。“
“今天我们一起,还怕他这个混小子不成。“
“对,我们不怕他,给我往死里打。“
吴进也是高兴,总算是出了这一年的恶气,要不是旁边还有父老乡亲和他的妹妹在,需要注意形象,吴进就要给这家伙来一顿胖揍。陈凡却是喝的忘乎所以,管不了这么多,迷迷糊糊的想要走来动手。无桐却是直接穿出了人群中,直接走到了萧七泠面前,通红着脸,跟个没醉人一样。吴进也知道不好插手,放开了萧七泠,到了陈凡身边,将其扶住。
萧七泠刚是起身,无桐就直接扇了一巴掌,骂道:“你又是在干什么混账事,怎么还没死在哪条沟里。“
萧七泠双眼愤恨的盯着无桐,说道:“你又是要帮着那群人打我吗。“
却又是一巴掌下去,无桐道:“你这混账,当初要不是你做的那些事,你奶奶至于去了吗。”
在一旁的落茴迭的眼也是开始泛红了,瀑思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她的身旁。萧七泠略带起了哭腔道:“那奶奶去了之后,你有管过我们吗,父亲母亲早就丢下我们走了,你成天就知道喝酒,不是我,妹妹恐怕早就饿.....”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巴掌,也没继续等无桐说话,萧七泠就跑走了,待回过神来,落茴迭也是消失不见。
场间的人只当是看了一场闹剧,欺压他们已久的恶霸被赶走了,笑意更浓,醉意更甚。都是醉了,无桐又跌着找酒去了,没人再拦。待场间的酒尽了,无桐才作了罢,躺倒地上,一如在场的所有人。而陈凡此时早已睡了过去,靠躺在吴进的肩上,吴进看着睡梦中的人,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如此的戏剧,尽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