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内——
“什么!国主要梁元曦去驻守渚安关?”
这事虽未昭告,但说白了也是迟早的事,顾永安自从赵辉德的事情之后,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要派个得力的人来驻守边城要塞。
顾子骞也真没闲着,趁消息还没传出宫外,就早做了打算。
此时的凌王府内也集了不少谋士大臣。
“这梁元曦到底是什么人?”
“回殿下,卑臣打听到此人原先是毅王府的马夫,更早之前的便不知道了。”
“顾承毅还真是好运气,府上的马夫还有这么大能耐。”
“这……殿下,打算如何安排?”
“怎么安排?此人又不能得罪!还能有什么办法!”顾子骞拨了拨手上的佛珠:“像他此等身份低微之人,图什么?不就图个荣华富贵,顾承毅能给他的,本王也一样能给!”
“那殿下打算与他见上一见?”
“见是迟早的,不过不是现在,派人去晋州,还有毅王府好好盯着,对了,胭脂不是在晋州,让她懂点事。”
“是殿下。”
——
而此时远在晋州毅王府的梁元曦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风雨。
她和毅王练了一上午的搏击,腰酸背疼,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了街市找陆荨,国主赐她的百两黄金足够盘下一家店铺,现在陆荨已经是这家小餐馆的老板了。
“陆荨……”
她进了门,一屁股瘫坐下来。
“你怎么了?被人打了?”陆荨倒了壶茶来,坐到她身边。
“你眼力真好……”
“这需要眼力吗?你这脸一块青一块紫的,这……这头上还起了这么大个包,瞎子看不出来!”陆荨摇了摇头,说着又给她倒了杯茶:“喏,喝点,快说跟谁打的?”
“额……毅王。”梁元曦端起茶一饮而尽。
“你……你跟毅王打?还好,还好。”她说着还笑了笑,梁元曦听了看向她:“还好什么?”
“还好没打死!”
“陆荨你口水喷我脸上了!”
“让你当了个官把你能坏了不是,还真给自己当男人了?”陆荨整个人的脸色从白到紫一点也没过渡期,嘴上骂了不够,立马又揪起了她的肉:“你现在是副统领人人敬你,若你身份暴露,便是人人踩你了,你不好好安分守己,整天练啥破剑还跟人毅王打架,让给别人打,不如我打!”
“啊啊啊,陆荨!停下停下!我向你保证!下次不了!再说我们那不叫打架,只是切磋……”
“呵,还切磋?再有下次你就辞官!别干了!整天打打杀杀,哪天小命不保,我才不会给你收尸!”这可把陆荨气的不行,梁元曦的身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本想图个本分,赚点小钱过过日子,现在梁元曦却是在为朝廷办事,等于时刻提着脑袋,哪天保不齐,小命就没了……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梁元曦握住了她的手:“我请你泡浴,按摩!别生气了!”
“哼!”陆荨朝她翻了个白眼。
“听说这晋州城开了一家绝顶一流的洗浴堂,我呢手头正好有点小钱,这不,陆大人不想去体验体验?”梁元曦使着眼色试探,陆荨想想算了,去就去吧,于是二人便收拾了一下去了街市那有名的洗浴堂。
——
这洗浴堂建在湖边,奢华庞大,里面浴类多样,除此之外还有美人按摩,有吃有喝,应有竟有。
二人对着偌大的浴牌愣是看了半天:盐浴,花瓣浴,羊奶浴,泥浴,药浴……
“这位官爷,你要与这位小姐共浴吗?”店内的小生问道。
“额,嗯。”
“那官爷可试试我们家新营的池子,羊奶浴,许多客人泡了都说好。”
“行,那就羊奶浴吧。”
二人租了个小间浴池,正好可容下两人,梁元曦总算可以脱下汗嗖嗖的衣裳,散下绑着的头发,泡进池子里,水温刚好,还有股奶香,甚是舒服……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她坐在池子里,头仰靠在池边,看着一圈一圈的雾气缭绕在空气中……
——
另一边的霍筱和顾承毅也没闲着,他们也来了这,而且霍筱还是这家洗浴堂的贵宾。
“殿下,卑职听这的药浴有健脾养身的功效,看殿下您今日挺累的,特意带您过来放松一下。”
“你何时来过此地?”顾承毅看向他。
“额,卑职数月前来此,也是听人介绍,觉得不错,主要是这里来往人员复杂,关系颇多,容易打听到些消息。”
顾承毅听他说的一本正紧,也就没细问:“既然如此,便试试吧。”
于是二人包了间大的浴池。
“殿下,听说这来了个艺姬,才貌具佳,精通琴律,从前还是凌王府的常客,凌王甚是喜欢她,但后来不知是何缘故,又将她赶了出来,现在就在这洗浴堂卖艺。”
顾承毅泡在池子里,雾气弥漫,湿发掩着他的脸霍筱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殿下,可否要卑职打听打听?”
过了片刻后,顾承毅点了头朝他示意:“切勿暴露身份。”
——
梁元曦和陆荨还泡在池子里,这会一小生在门外喊到:“官爷,您的浴服送来了,等您去按摩间呢。”他放下了衣物便走了。
不过陆荨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元曦,你先去吧,我在泡会。”
“好。”梁元曦换了衣服便去了底层按摩间,这极其隐蔽,都是一人一间,屋内设施一应俱全,元曦打量了一番后刚入座,便走进一位相貌艳丽,身姿窈窕的美人,黑发披散在一边,唇间一点红甚是抚媚,她端进来一壶酒坐在了元曦对面。
“这位官爷,请喝一杯,这是店里上好的佳酿。”她举杯端来。
梁元曦迟了一会,并没有接过酒,这女子见她有防范之心便自己斟上一杯一饮而尽,元曦这才喝下一杯。
“官爷,想听什么曲子吗?”那美人问。
“额,不必了吧。”
“官爷是怕奴家唱的不好,才不愿意听吗?”那美人说着沮丧的低下了头。
梁元曦面对这姑娘的好意,也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只能接受了:“那姑娘就唱一曲吧。”
这美人听后便立即展露出笑容,于是一边唱着曲还边做起了动作,确实娇柔美艳。
见她唱的跳的差不多了元曦才问:“那姑娘,现在可以按摩了吗?”
“当然,自然是依官爷的。”
梁元曦趴到了床上,那美人就站到她身边,双手在她的背上摁压揉敲着,手法娴熟,力量到位。
“官爷,要不要脱下衣服。”
“不必,就这么按吧。”
梁元曦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主要想按按背和脑袋。
不知躺了多久,屋内一阵阵的芳香扑鼻,元曦越发觉得困。
“官爷,奴家还是头一次见您这么俊的男子呢~”
她的指尖从背上一路向下滑,隔着薄薄的衣衫,时而轻柔时而用力的揉捏,元曦只觉一阵一阵的酥麻……
不知是何缘故,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头脑也不太清醒了,浑身燥热,喉咙发干,感觉身体里有数百只蚂蚁在爬在咬……
“官爷,您瞧您热的,还是脱了吧,奴家会好好伺候您的。”
这女子见他面色潮红,皮肤发热,知道是药效发作,便想顺势脱下他的衣服,若是此事成了,便是大功一件。
梁元曦努力的让自己保持住理智,使出力气抓住了她的手,支支吾吾地说:“姑娘……我们不行!”
美人听后一惊,自知放的药剂量不少,难道这副统领如此刚硬不屈?
她没有作罢,仍是强硬的要脱下她的衣物,而梁元曦则是奋力抵抗,但不知是何缘故,自己使不上力气,还是被那女子脱去了衣裳,而这一目使她震惊:“这……居然是个女人!”
万万没想到此人的身份是假的,堂堂胜承军副统领竟是女扮男装,太不可思议了……
梁元曦推开了她,裹住自己的身体,冲出了屋子,她的视线越来越迷糊,四周的一切都在打转,她跌跌撞撞的上了楼梯,也不知是几层,也不知是哪间,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看到前面一间药浴房,便一股子劲儿推开了门,也不管池子里有人没人便纵身跳了进去……
“嘣!”这一跳溅出了大片的水花……
这浴池里果真是有个人的,这个人被莫名其妙的夺门而入给吓了一跳!
“你是谁!”原先池子里的人抹去了脸上的水,大声怒吼道!
那个跳进池子里的神经病没理他,整个人埋在水里,没点动静。
“喂!滚出去!”他再次大吼并准备过去给那个疯子捞起来,丢出去。
突然,这个神经病又有了动静,动静还不小,他从池子里站起来,用力的甩开了湿发,就如同狗抖毛一般,飞快的甩着……
旁边的那个人又被溅了一脸,甚至那个神经病的头发还黏在他的脸上还有嘴里……
“…呸!……”
他一怒之下抓住了神经病的头发,向后一扯!
“嘶……”神经病有了反应,她扒拉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看向了旁边扯她头发的人。
站着的人突然傻了眼,下意识松开了手:“梁元曦!”
顾承毅没想到居然是她!她怎么在这?她要干什么?满脑子的疑惑充斥着他的脑袋。
梁元曦浸在池子里,还是觉得很难受,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晕乎晕乎的,只觉得很热,想脱衣服……
“梁元曦!你吃什么药了?”顾承毅见她不对劲,便想伸手将她拖出去……
这时,梁元曦却抓住了他的手,雾气笼罩着,虽看不太清楚对方的脸,但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她的掌心滚烫,身体朝他又凑近了些,还下意识的刮了一下他的腹肌,顾承毅傻愣了片刻,觉得她要么被人下药了,要么一定是喝大了,总之太不正常了……
但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梁元曦整个人突然扑到了他身上……
“扑通”……
顾承毅一个没站稳和她一起倒进了水中,他下意识的托住了她从水里站起,这一次,手部触感十分强烈,刚才那一扑梁元曦的衣服松了,在水中他也正好清楚的摸到了她,顾承毅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瞬间打开,现在她趴在自己身上,双腿盘着自己的腰,头埋在自己的后脖颈处,呼吸热热的贴着皮肤,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自己的身上……
顾承毅懵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将她抱到池子一边坐下。
“梁元曦是女人……”他心里突然有万匹野马蹦腾而过!
“你,你……”顾承毅支支吾吾的说着,没敢正眼看她,想将她的衣服往前拉好,这时梁元曦又抱住了他。
真是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该不该伸手碰她了,这个情况太过于突然。
“喂!你清醒一点!”顾承毅还是一把推开了她,谁料,也许是鬼使神差,她对刚才那一推很生气,为了报复回去便上来给了他一巴掌。
“啪!”声音很响……
“梁元曦!你疯了吗!”顾承毅气不打一出来,却突然对她下不去手了。
梁元曦依然处在神智不清的状态,脸蛋通红,眼神迷离,也站不稳当……顾承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霍筱!
“殿下?卑职回来了,都打听好了……”
霍筱停下了步子,看着毅王站在池子里露出上半身正瞪着他,目光犀利。
“本王饿了,去拿吃的。”
“啊?”
“饿了!”顾承毅凶道。
“哦,好!那殿下要吃什么?”
“随便!”
“哦哦哦,卑职这就去。”霍筱吓得赶紧出了门,也是十分费解,这殿下怎么突然性情大变……
顾承毅支走了霍筱,松了口气,刚才情急之下把梁元曦藏在自己的身后,若是再慢点,她肯定要被发现。
“走,跟我出去!”
顾承毅拉起她,给她套上了霍筱的衣服,急匆匆地出了浴间,避开了人群,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半跑半掩着面的离开了洗浴堂。
梁元曦一路被顾承毅拽着跑,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想忍住喉咙里的东西不被呕出来。
“快些,马上就能到了。”顾承毅觉得她实在跑的太慢,索性一把将她扛在肩上赶去街市的医铺。
但这样反倒是让她更难受了,他的肩正好抵在自己的腹部加上一路颠簸,她实在憋不住了,随着一声呕吐的声音,顾承毅觉得自己的后背湿了。
“梁元曦!你!……”他将她放了下来,觉得这一晚糟透了!
可药效还没有过,元曦一落地便往后倒,顾承毅根本来不及处理自己,只能先扶住她:“喂!醒醒!”他拍了拍她的脸,可她还是一副消弥的样子。
没有办法只能将她扶到能靠着的地方,前面是一排大水缸,暂时只有这里了:“你待好,别乱动!”他想赶紧脱去脏衣服,而此时元曦摸到了身后凉凉的水很是舒服,便一头伸进了水缸里……
“喂,梁元曦,快出来!会淹死的!”顾承毅从来没这么手忙脚乱过,他一把抓住梁元曦将她拉出了水缸。
“难受……水……”梁元曦断断续续的说着几个字,现在她的体内燥热难熬,千万虫蚁撕咬,昏天黑地……“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到了!”顾承毅也不管了,先将她带去找大夫才行。
他抱起梁元曦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医铺。
“快!大夫!她被人下了迷药!”顾承毅进了店将她放在桌子上,店内的大夫见了立即前来给她施了针。
没会儿梁元曦整个人就被扎成了只刺猬。
顾承毅在一旁看着不禁问:“大夫,真的用的着这么多针吗?”
“幸好公子来的及时,这迷药若是不能及时缓解,之后便会煎熬至死,我看这姑娘还是黄花闺女,想必你也不是她的相好,不扎那么多针岂能解急!”那医师说完便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梁元曦被施针后便昏睡了过去……
直到次日清晨,她才慢慢恢复了神志,而之前的事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她看着四周的环境很陌生,起身时觉得浑身酸软,喉咙里涩涩的像是吐过,缓过神来一看,自己身上扎了满满的针!还穿着霍筱的衣服!接着再一看!毅王正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对面闭目养神!
“啊!”她吓的往后挪了挪屁股,差点又从桌子上摔下来:“发生什么了?这到底在哪啊?这毅王怎么也在?”顿时脑子炸成了一锅粥,糊了。
“什么情况!”
“完了完了…………”
梁元曦蹑手蹑脚的下了桌,想溜之大吉。
“你醒了?”熟悉又冷酷的声音响起,是他没错。
梁元曦定在原地,愣是没敢看他,想装个死蒙混过去。
“又想装死了?”顾承毅道。
“额……殿下……卑职……”话刚讲一半:“呦!姑娘醒了!来来来,帮你取针。”医师突然过来打破了僵局,只是这取针用不了多久,还是要面临毅王的拷问,现在他就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目露凶光像要吃了她,难免紧张得厉害。
“姑娘别抖,这根扎的深,取出来可能要流点血。”元曦闭上了眼,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昨晚着了凉一直流鼻涕,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啊嚏!”……
“梁元曦!”
顾承毅觉得这个男人,哦不,是女人了,实在就是他的煞星,短短一晚上把他端庄得体的形象毁了个明白,穿得这衣服又是粘上她的呕吐物又是黏着了她的鼻涕,必须要烧的干干净净才行。
“对不起!殿……公子!”她真想一头钻进洞里。
“好了,姑娘,你没事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多谢医师。”
医师走了之后过了片刻——
“你出来。”
顾承毅先行一步出了医铺。
梁元曦随后便跟着他步子,二人并没有立刻回王府而是去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小溪旁。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他道。
“卑职,有错。”
“为何隐瞒身份?”
梁元曦听着他的质问不知要怎么解释才明白。
“你怎么不说话?为何隐瞒身份?”他又问了一遍。
“殿下……卑职,卑职就是想讨个生计……”
“呵呵,所以就女扮男装吗?”顾承毅打断了她的话,“那为何让你参军时你也不说?”
“卑职……会去自首的。”梁元曦捏着拳头,鼓起勇气说了话,却没勇气直视他。
“你可想过后果会是如何?”顾承毅回头看向了她:“这是欺君之罪,是死罪,你要自首,岂不是送死?”
顾承毅心里明白此事一旦被捅出去,对自己来说最多是用人不慎,受点教训,与她而言便是死路一条。
“对不起,殿下,卑职知道,可是当时卑职也是无路可走才出此下策。”
“可你也不该女扮男装混入王府!”
二人沉默了片刻,觉得甚是棘手。
梁元曦捏着拳,知道这件事其实迟早都是要被发现的,只是现在真的被发现后,心里却是比原先想的更难受,一直以来都在用假的身份,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接受……
“将错就错吧。”顾承毅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