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队伍回到顾国京都已是丹桂飘香之际,阅军、献俘、呈军功册、宫宴,顾天凌夜深仍未归。月正圆,无心靜立丹桂树下,凌王府空阔疏落,一如凌王的沉稳大气,丹桂香浓静谧,斑驳花叶渐渐幻化成一张熟悉的脸,“无心,救我。”星落的红唇一开一合。师兄,你在哪儿?桂花簌簌飘落,俊丽容颜慢慢变化,是…战俘秦羽翎,秦王最宠爱的小儿子,“无心,你会救我。”冷冷的笑。无心打个激灵,拢了拢斗篷,转身回屋,无言睡去。
顾家兄弟的聚会在翌日下午,阳光下“燕川楼”三个金字灼灼耀眼,闪的无心的心都散了。进得楼来,别有洞天,正中是偌大的舞台,南音北曲、歌舞杂戏一班班无止无歇。贵宾厅另有玄机,关上门一音不入、打开门万般热闹尽在眼前。“四哥”,几道声音同时响起,“都坐,兄弟宴饮,别拘束了。”无心随顾天凌入座。抬眼望去,对面一人俊眉星目、气度温和,谦谦如玉。他冲无心微微一笑,对顾天凌言道“这便是无心公子?”“正是。”“无心,这是五皇兄顾天晔。”十一逐一介绍,挨着天晔的是七皇子天启,再其次八皇子天意,挨着十一的便是十二皇子天曦。“天曦、天夜”,无心暗自玩味,这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名字甚是有趣。酒过三巡,大家兴致渐高,天意、天曦恨不能身在战场,十一解说的豪情万丈,五皇子与七皇子相视而笑,频频向天凌、无心致意敬酒。把酒闲话,天晔缓缓道:“四哥,秦羽翎是最受秦王宠爱的小儿子,第一次上战场就被你虏来,秦王誓要赎他回去。”“使者团已在路上,和亲的据说是秦国第一美女九公主秦羽繁,特使是三皇子秦羽翮。”天启补充道。“女流之辈。”天凌不置可否。“四哥,你还未曾婚配。”天晔无奈笑言。“秦王会把女儿嫁我?哈哈哈。”顾天凌大笑。“赵国去岁失利,胶着至今,也遣了使团来呢。”天启再言。“哦?”“父皇命我们分别迎接招待两个使团,”十只眼睛齐齐望向两人,“哈哈哈哈哈”瞬间爆笑,五皇子与七皇子俱未立正妃。这样的氛围,让人开怀。举杯的同时,无心动了动鼻子,眼睛亮了。天凌会意,拂袖门开,高台上不知何时遮起帘幔,轻纱随风浮动。隐约间可见帘后有桌、桌上有坛,坛上一美人翩然起舞、风姿绰约。帘前台边,一绿衣女轻启朱唇缓缓解说:“今日是本楼经营三周年大庆,今夜为大家献上的镇楼之宝就在帘后,各位英豪,得宝规则共三步,一是猜对帘后三绝名称,二是老规矩价高者得,三要看美人是否愿屈尊下顾、共饮佳话。若美人无意,前两关拔得头筹者也可得三绝之一。第一关,限时一刻钟。”言罢,绿衣女并不听取此起彼伏的人声,转至幕后。“有意思,无心,你知道那坛子里是什么?”天凌拂袖关门,看向无心。无心皱了皱鼻子,“西域绝迹名酒,暗香。”鬼蛊名录中有记载,暗香至、诸蛊绝,其色莹莹成琥珀、其味杳杳透百里、其功煌煌解万蛊。“暗香盈袖,据传最后一坛暗香在盈袖楼。”“坛上美人鞭,随风舞蹁跹。”“盈袖楼少主随风,兵器榜排名第八的神兵疏影鞭。”天晔与天启先后道来。“可是,她怎么会献出暗香?”天夜问出了大家的疑惑,几个人面面相觑。“先拿来再说。”天凌挥袖按铃,燕川楼的童儿恭顺的举起托盘,天凌取盘中纸笔写下暗香、盈袖、疏影六字、放回盘中,童儿盖上遮罩,施礼退下。
绿衣女款步走至台边,宣布入围共计者八,开启第二关,底价三千两黄金。几人凝神望去,但见一楼观景台东西各有四处举牌加价,二楼贵宾厅亦有两处唱价,须臾价已高至万两黄金,一时无人唱价。兄弟几人相识一笑,顾天凌刚要开口,“黄金万两,加河图一幅。”对面的贵宾厅,门开了。众人呆了呆,河图乃不世名画,价值连城、千金不换,有钱也没地方买去。无心想了想,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玉瓶放在桌上。顾天凌笑了,“黄金万两,加天元丹一枚。”天元丹有肉白骨、生死人之效,自己险险生还,全凭无心喂自己一颗天元丹。无心有点肉疼,天元丹是师兄耗费无数名贵草药练就,师兄疼爱自己,一共也才给了五颗,可见炼制不易。如今师兄生死未卜,丹药也一颗颗离自己而去,就像、师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可那是名酒暗香,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告诉自己,一定要得到它。天元一出,全场皆寂,毕竟这种只存在传说中的丹药,它本身的价值也不在暗香之下。最后一抹乐音淡去,帘后的倩影自坛上徐徐落地、盈盈而立,舞时似花盛开迎风,舞罢如花含苞在枝。绿衣女走至帘边,与舞者低语数句,高声传唱,镇楼之宝拍卖结束,为三号贵宾厅所得。天凌拂袖关门,众人依然感受到嗖嗖的眼刀扑面而来,不禁哂笑。盏茶时间,敲门而来的不仅是手捧托盘的童儿,绿衣女也款步行来。天凌与童儿银讫两清,绿衣女檀唇轻启,“少主欲与拍得暗香的公子单独一见,可否?”天凌看向无心,无心摇了摇头。“高朋满座,佳期难得。愿与少主尽欢。”便是不愿单独相见了。绿衣女深深的看了无心一眼,施礼与童儿退下。众兄弟细看暗香,坛身古朴小巧,单掌即可托起,“能于此坛起舞,必可舞于掌上。”天启眯了眯细长的双眼,目中向往之色颇深。十一十二对视一眼,笑出声来。“玫瑰香艳,刺多、扎手。”随风楼的少主,岂能囿于王府庭院甘做掌上舞者。天晔深知七皇子好舞成痴,委婉劝导。“无心公子或有此缘,佳人相会、曾记七哥否…”“七弟!”天凌、天晔齐声喝止,越说越不像了,这都哪儿跟哪儿,无心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七皇子,甚是有趣。夜色渐浓,酒意渐浓,微醺中兄弟几人相约来日,依依散去。无心与天凌打马回府,途经溪水桥只觉有片云朵自空中飘过,夜天凌叫声小心,兄弟两人齐齐勒马。桥头俏生生立着红衣女子,轻纱覆面、腰若摆柳,手中长鞭卷向无心,脆声道:“如笙,爷爷想念你,还不跟我回家。”“如笙是谁?”无心出手如电,双指钳住鞭稍,可他没有内力,被红衣少女一?,险些离骑飞去,危机关头一夹马腹,良驹逐月飞奔向前,逐月本是夜天凌所赠,与他所骑追云都是大宛进贡的名品,一黑一白、神勇无匹。逐月奋勇向前,反带着红衣女踉跄追奔。“无心,”顾天凌甫要追去,七八道凌厉掌风迎面而来,缠斗在一处。
逐月疾驰,不想那红衣女子轻功了得,竟紧追不舍,堪堪来至空旷之处,无心轻带马缰,反手扔下数枚阵棋,布成桃林迷踪阵法,跳下马来、隐身阵中。红衣女急追而至,一步踏入阵中,只见十里桃花灿若烟霞,直叫人流连忘返,她心知有古怪,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到桃林边际,正自心乱如麻,鼻间异香飘过、待要闭气已来不及,浑身酸软、一丝力气也无,呆呆立在当地。桃林散去,皓月当空,无心白衣飘飘、倚马而立,正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如笙,还不给我解毒。”她咬牙切齿到。“如笙是谁?”无心踱到她面前,用马鞭抬起她下颌,直望到她星眸深处。“如笙,你敢?”愤怒、羞恼,水波似的双眸却似要喷出火来。“我不是如笙,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你最好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无心随手接去面纱,暗赞一声,好俏丽的容颜。琼鼻挺翘,朱唇保满,圆润的双颊因为气恼羞红,赛过十里桃花。忍不住屈了食指在她鼻上一划,不曾想被她一口狠狠咬住,“松口,”咬的更狠了,抬起马鞭抽在她身后,又痛又羞愣神间无心已将手抽出,凝神去看,手背上两排齿痕,深处已渗出血珠。“你敢打我?你个叛国的无耻之徒。”“别嚷了,乱咬人的小狮子。嚷一声,便是五鞭。”无心手中不停,鞭鞭抽到挺翘的双臀,红衣女羞痛交加,却不敢再嚷,只用一双美目瞪着无心,却是委屈的微微哽咽。耳朵清净了,无心定了定神。“我问一句,你便答一句,若有一句不答或答不属实,这鞭子便按刚才的打法、只重不轻。”“如笙跟你什么关系,他与我长的很像?”红衣女扭转了小脸、愤而不言。“还是学不乖。”无心把玩着马鞭,轻轻数着一、二,三字尚未出口,“表哥,”红衣女嗫嚅着。“声音太小听不清。”“嗖啪”无心挥手向空中甩了一鞭子,意料之中、红衣女抖了抖,“是我表哥,”气呼呼的大声说到,“难道你不是如笙?你们明明就长的一模一样。”无心愣了愣,难道自己真的是如笙?可这个名字太陌生,这个女子也太陌生,摇了摇头。“你是谁,来自何处?如笙叛国是怎么回事?”“赵清浅,赵国人。如笙的父亲是顾国朝臣,一年前,如笙与姑母在两军阵前双双叛逃到顾国,投奔了他父亲。”阵前叛逃?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划过,无心很想抓住,仔细看清,却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看不清。“少主!”待要细问,赵清浅的营救小队已包抄过来。无心将赵清浅提在手心,跃上马背,正要打马而去,却见对方押在手中的正是顾天凌。当时七八个高手围剿天凌,天凌因记挂着无心没有内力,急着突围搭救,给对方看出苗头,趁他心神晃动,用迷药迷晕了他,同时右肩中剑,一个血窟窿、时而汩汩流血,这会已然清醒,被反绑了双手,刹那间与无心交换了无数个眼神。无心与赵人议好换人策略,来到路中各退百步,马头双双反向,数了个一二三同时放人,天凌与赵清浅交身而过便施展轻功跃至马背,逐月长嘶奋蹄,向凌王府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