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有了以下惨绝人寰的一幕。
马车顶,小白怀里抱着五花大绑的小狸,剑锋直指他脖颈,妖异的赤红色火焰燃起,似乎随时会把小狸吞没。鲁殳站在他们旁边鬼哭狼嚎一般唱着歌:“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啊啊啊~”鲁殳越唱越投入,开始演绎起自己根本不会的转音高音等,如同厉鬼索命又好似母猪嚎叫,这歌声在林中悠悠回荡着,回荡着。
“你不应该让鲁殳唱歌的,他年幼时对着一只母鸡练习唱歌,结果那只鸡当场去世,腹内还未生下的蛋都被震碎了……”下床的织羽星野戴着顶帷帽,身形被罩在黑纱中。
夕锦捂着耳朵说:“曲艺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呀……”她转身看到织羽星野裹得严严实实的样子,调皮地用手去扯他的黑纱。
翠翠紧张地说:“大仙不可,俺这娃儿有恐女症嘞!”翠翠对此常常心怀内疚,因为幼时的一次意外,织羽星野便患上了此症,经过数年的调理,只要不被女子近身,便不会有事。
“噗,恐女症?!你堂堂七尺男儿……”夕锦终于明白刚才在泉中,织羽星野为何突然晕倒了。
织羽星野往门边挪了挪,尽量远离夕锦,说:“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麻烦你闭嘴。”
“明明身材也不错……”夕锦摸着下巴,似乎还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闭嘴。”织羽星野羞红了脸。
“居然会害怕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夕锦笑得直锤桌子。
车厢内一阵颤抖,车顶的小白手一歪,刺啦一声,剑火烧了小狸一圈毛。在穿耳魔音和恐怖火焰的挟持下,小狸本就害怕到极点,此时又听到车内魔女般的笑声,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爷爷,爷爷!!!救救我吧!!!”
像是听到这声音一般,远处飘来层层烟雾,一只鱼身蛇尾的虎蛟顺风飞来,背上站着名持杖的老人,头顶一圈藤蔓在脑后系成个蝴蝶结,他放声喊道:“仙者快收了神通吧,放过我这可怜的孙儿。”
鲁殳闻此言终于停下了歌声,但是小白的剑却没有放下。织羽星野掀帘而出,问道:“就是你在背后策划?你想干什么?”
老人笑道:“其实我们是有事相求啊,我们跟着人类主人学了一手,要让人有求必应就先制服他,看来,我们还是没学到家呀,惭愧惭愧。”
“偏偏找上我?”织羽星野想,自己结怨甚少,这批妖奴不可能是受人指使,究竟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
“草原的狸子写信告诉我们,说他们的主人织羽星野殿下心地善良,乐于助妖,是个大智慧的大善人,所以遇到些难处可以找你帮忙~”老人满头华发,笑得一脸慈祥。
鲁殳暗自思衬,殿下乐于助妖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织羽星野扶额,道:“哎呀,都是举手之劳罢了,什么大智慧之类的,你们就不要到处声张,我是个低调的人。”
鲁殳:……殿下你清醒一点!
“说吧,你们要我帮什么忙,我一定尽我所能!”沉浸在大善人人设中的织羽星野无法自拔。
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是这样的,织羽大旱两年,之前因为织羽存粮有余,百姓还能过日子,但今年却依旧无下雨之兆,圣上为求雨,下令修建九转佛塔,一众妖奴被派遣做苦役,为此忍饥挨饿,死伤惨重。你是圣上最疼爱的四殿下,求殿下劝谏圣上不要再修建九转佛塔!”
鲁殳心想,向天祈雨此乃国事,就算是殿下也不能一口答应呀。
“好的,包在我身上!京都那老头子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尽做些丧尽天良的蠢事,就让我代表正义去感化他吧!”织羽星野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鲁殳:今天就是那个日子吧,殿下把脑子落在草原吹风的日子……
“那么,为表决心,你可愿意与我签订契约?”老人乘着虎蛟飞向织羽星野,在他面前停下。
听到这里,夕锦忍不住出声提醒:“和妖签订契约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劝你最好不要做这种傻事。”她仔细想来,因为她的失职,东海龙王三太子危在旦夕,龙王忙着救自己儿子,哪有心情布雨,不过现在是他们人族与妖族的纠葛了,她犯不着多管闲事。
“呵呵,仙子所言甚是,与我族签订契约后,若不在十日之内完成约定,签订契约后留下的印记将会烧灼你的肌肤,终身不可去除。”老人伸出他瘦弱的手,一圈藤蔓环绕指尖,“我族众妖均相信四殿下,不知殿下可愿救妖于水火之中?”
织羽星野毫无顾忌的将手伸出,说:“你们放心,我说到做到!”
霎时间,老者指尖的藤蔓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芒,爬上了织羽星野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化作一道蝴蝶结。
“额……为什么是蝴蝶结?能不能换个,类似青龙白虎之类的,蝴蝶结也太娘里娘气了吧!”织羽星野抱怨道。
“哎呀,可是我只会画蝴蝶结呀。”
夕锦无语扶额,见他们契约已成,便收了捆仙绳和飞行符,全车缓缓下降。那解了捆绑的小狸却不急着走,窜回车厢内,赶忙拾起之前掉落的瓜果糕点,拿不走的就往嘴里塞。
织羽星野见此,大手一挥道:“小白,把我们剩下的存粮打包好让他们带回去吧!”小白从不违抗殿下的命令,乖乖的打包去了。
小狸闻此言开心的满地打滚,原本悬在半空中的老人也落向地面,手里捧着一面锦旗,他哗啦一声展开旗面,道:“四殿下真乃大善人也,我等无以为报,刚刚抽空手工缝制了一面锦旗,还望殿下笑纳!”
织羽星野在面纱下笑得一脸天真,接过锦旗道:“少手二心,好啊!”
夕锦内心崩溃:老头你哪来的空闲缝制锦旗啊喂!白痴皇子那是妙手仁心啊喂!这帮二货根本就不知道妙手仁心是什么意思吧!
织羽星野收好锦旗,道:“看在我帮助你们的份上,能不能将我那两百护卫交还?”
“殿下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们哪有留下他们的能力,不过是暂时用幻术将他们困在林中罢了,待我们一走,他们便可完好无损的回到殿下身边。”老人笑道。
此时,小白打包好了存粮,整整两大箱子,小狸推着箱子开心地打起腹鼓唱起歌来。林中越来越多的狸猫随声附和,他们高唱着:“让我们找开心快活去~让我们寻开心快乐去~快乐的妖生一切是游戏~”
老人带着小狸和箱子,乘上虎蛟,和众狸子一起,去向远方。
待距离拉开,那虎蛟开口道:“海天长老,你就这么轻易放那小子回去,依我看就应该带回去打一顿才解气。”
“酱油长老,我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孩子们也算熟悉了人族的作战方式和武器,自作主张反而会误了小长老的大事。”海天长老捋着苍白的胡须迎风而立,天边一轮旭日正在缓缓升起,“演员都已就位,好戏才刚刚开始。”
赶了半天的路,织羽星野一行人终于抵达京都,此时都城内车如流水马如龙,商户林立,人来人往,从远方归来的货船停靠在码头,许多运货的妖奴展开巨大的翅膀从众人头顶掠过,数百人立在桥上正在观看京都最大的戏院水云间的歌舞表演,数十位娇俏的花妖舞于水中央,花月正春风,一派祥和之景。
穿过这些嬉闹的人群,见着那红墙朱瓦的气派建筑,便知是到了皇城,高大的城门外早已有人等候在此。
织羽星野见到来人,欢喜地摘下帷帽,没等马车停稳便冲下车去,挥舞着双手喊道:“大哥!二哥!”
大皇子织羽磬拖着臃肿的身子迎上前,握住织羽星野的手,道:“四弟,你平安就好,昨夜听闻你半夜遇袭,大哥我整晚都没睡好,还好派去接应你的人都说你没事。让大哥好好看看,哎呀,比去年瘦了好些。”
一旁的二皇子织羽笙持一柄桃花扇,身着蓟粉的袍子,领口也绣着几瓣栩栩如生的桃花,衬得他人比花娇,他笑道:“瘦点好啊,要不然胖成大哥你这个样子可还得了。”
织羽磬嘟囔道:“我胖还不是劳累出来的,你们一个个都不分担国事,我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行了,四弟刚回来得好好休息,知道你不喜欢住在宫里,你嫂子特意给你做了一桌好菜,今晚就去我府上吧。”
织羽星野高兴之余也没忘了正事,他道:“那老头子在宫里不?我找他有急事。”
织羽笙诧异道:“什么急事还能逼得你去找父皇?”宫中人皆知,织羽星野与当今圣上向来不和,只有在他母亲的忌辰才会回京都探望。
“人命关天的大事!”织羽星野神秘地说,“因为这件事,我在半路还遇见了真神仙,多亏了她我们才安然无恙的。”织羽星野想让自己的两位哥哥见见夕锦,上车掀帘,却见翠翠伏在桌边睡的正香,夕锦早已没了踪影,要不是车上的玉床也消失不见,织羽星野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