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很是烦恼。烦恼的原因不言自明:作为一名上边儿派下来美其名曰体恤民情,实际上就是放公司年假的外派员工,他本想着能在羊市过上几天难得的清闲日子。没想到这灵修校考的工作繁琐的惊人,还没忙完的时候又摊上了降妖部门传来天级预警这档子五十年一遇的大事儿,他觉得自己最近算是衰神附体了。
江之卿也很是烦恼。做为一名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女,她每一天的日程安排都是排得满满的。上完下午的专业课,她就要马不停蹄地去摄影棚拍摄今天的平面广告,到了晚上还有钢琴课要上。然而这天下午还没能下课,她就已经接到了来自赵二的电话。
江家在整个灵修界也是负有盛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甚至于她的堂叔就是羊市拘灵所的所长,作为家族里的直系成员,对于这次五十年一遇的妖兽预警,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只好推掉了手头的所有工作,陪着赵二和一众拘灵所员工找起了那天级妖兽的所在。
只是那股惊人的灵力波动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连确认所在地都尤为困难,一帮子灵修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范围锁定在了对面的财经大学附近,多方打听之下,又听到了前不久那图书馆金光爆闪的传言,再追寻下去,线索又好像断开了一般,再无进展。而拘灵所的所长江子龙又对此事极为上心,毕竟是传闻里能够在瞬息之间对一整座城市造成巨大威胁的天级灵兽,谁也不敢怠慢,于是乎,这只拘灵所特遣队就在财经大学里干耗了一整天。
傅青也很是烦恼。他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有选择困难症,而他每天都在经历着困难的选择。在送祝自觉进了地铁站后,傅青低调地坐进了早早便停在路边的一台玛莎拉蒂,早已恭候多时的司机兼管家说家里的私人厨师嘱咐他先问傅青今天的中餐主菜是澄阳湖大闸蟹西餐主菜是意粉焗龙虾他想吃哪个,傅青犹豫了一阵说了随便。
坐了半个小时车,终于回到坐落于羊市中心的家,那是一片非富即贵才能入住的高级住宅区。坐在百多平方的客厅沙发上,傅青首先要思考的是今晚要做点什么消磨时间。最近祝自觉严正表明自己要靠自己单排上白金的宏愿,故不带他一块玩,所以电脑游戏就免了。然而主机端的游戏他也拿齐了白金,最近老任老索R星也没出什么让人心潮澎湃的年度大作,看来只有户外运动一种选择了。然而户外运动也有很多种选择,是去那间充了黑卡会员的健身会所呢,还是去打保龄球?高尔夫?射击呢?
这帮子人都在烦恼,祝自觉却不太烦恼。
说实话的,他现在有点痛并快乐着。
事情还是得从0点时鸳娘突然的出现说起。
“您没事吧?祝大人?”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想静静。”
看着瘫在床边的祝自觉,鸳娘忍不住掩着嘴“嗤”地笑出声来。
“让我捋一捋。”祝自觉花了点时间缓过神来:
“首先,你就是在妖怪笔记里和我说话的妖怪是吧?”
“是的。”鸳娘补充道:“书卷的名字是世祚集,祝大人。”
“能不能别这样叫我?怪渗人的,我担待不起。”
“鸳娘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我也就一个大学生,没什么本事,你这样我真担待不起。”
鸳娘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眼祝自觉,意味深长地说:
“但您是乔天师钦定的后人。”
“说起这个,你真的认识我奶奶?天师又是什么东西?”
说到乔桥的事,鸳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恕鸳娘无法细述,此事涉及天数,祝大人如今身单力薄,追查下去恐怕有命危之虞。”
“还是这套说辞啊。”祝自觉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想知道关于奶奶的事情,你又不肯告诉我,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知道?”
“这很简单。”鸳娘收敛神情,伸指轻轻点了点桌面上的世祚集。
“世祚集是乔天师留给您的宝物。也是您今后在灵修一路上最大的依仗。”
“说具体一点,我该干些什么?”
“就像今日祝大人所作的一样。”鸳娘认真地看着祝自觉:
“将散落世间的妖灵收录进世祚集里。”
“此外,”鸳娘顿了顿,继续道:
“相信祝大人已经察觉,每日子时,都会有新的妖怪自世祚集里出现。”
“祝大人今日的无心之举,已经把世祚集彻底启封,从今往后,您随时可以像今天与我对话一样,提前与将在子时出现的妖怪进行对话。”
“和妖怪对话……这有什么用?”祝自觉皱眉道。
“了解妖怪的性格。”鸳娘说道:
“不知祝大人是否已经了解建立灵契的过程……大人需要帮助妖灵完成它们的愿望。有的妖怪很容易满足,也有的妖怪需要的事物难以满足……如果能够提前了解妖怪的性格,祝大人就能提前做好准备。”
祝自觉或多或少算是理解了这番话的意思。他略作沉思,又说:
“收服妖怪就能让我变强吗……这又是个什么原理?”
“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相生相克之力,祝大人对妖灵理解得越深,就该知道用什么样的妖灵去对付游离在人世间的妖灵,迟早有一天,祝大人便能够收服能力通天的妖灵。”
鸳娘说着,又顿了顿,轻笑道:
“顺带一提,祝大人收录在世祚集里的妖灵能够为世祚集恢复灵力,当世祚集的灵能越多,子时出现的、原本被封印在世祚集里的妖灵就会越加强大……天级的大妖,也是有的。”
这倒是有些像他玩过的游戏口袋妖怪里边儿升级打怪的过程,同样不难理解,祝自觉却好像想起什么,抬头问道: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级别的……呃,妖?”
鸳娘闻言,似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鸳娘不过是黄等小妖罢了。”
祝自觉不说话了。他倒不是对于鸳娘的等阶有什么意见,此时此刻他真正在纠结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早已打定主意要过上平凡人的生活,而眼下这本世祚集却又一次又一次地打乱他的生活节奏,况且,知道有关于奶奶的事情,似乎是他不能拒绝的诱惑。
他,到底要不要按照鸳娘所说的,收集妖怪,成为灵修呢?
“我先问问……只是随口问一问哈,鸳娘,你的愿望是什么?”
“鸳娘的愿望吗?”鸳娘闻言,略作思索,清冷的眼底突然掠过一丝俏皮,抿起嘴角,微笑道:
“可以让祝大人陪鸳娘一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