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迎来终结吧。
身型笼罩在黑袍下魔女望着夜幕下愈演愈烈的战场,冰冷的心中这样想着。
她是来自欧罗巴的复仇魔女。在二十年前,她曾经遭受来自教会的追杀,虽说最后成功躲过异端审判所的追剿,但她最终还是失去了她的魔女之屋,独自一人一边在欧罗巴居无定所的流浪,一边逃避着异端审判所追剿。
若只是如此,魔女也不至于失去理智主动袭击教会——在十三年前,魔女因为教会的追剿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在她以为自己将会死去之际,一位老人将她从死神手中救下,并以远方亲戚之女的身份让她在淳朴的村庄里定居。
魔女至今仍记得那段没有被教会追杀的清闲时光中,老人经常对她讲的一些普通人在生活上的乐趣事迹。
尽管那些事情对当时的魔女并不怎么有趣,但老人总是不厌其烦的对她循循诱导,甚至不惜提起三个子女的死因劝说她放弃魔女身份,以一个正常的普通人类在村庄生活下去。
魔女至今仍然记得老人将自己关在房间,拿着子女儿时的玩具黯然伤神的样子。魔女也还记得,老人收拾好心情走出房门的场景。
魔女在那时放下了仇恨,以老人远方亲戚女儿的身份留在僻静的村庄生活,她甚至已经渐渐习惯老人的唠叨。
但追逐神秘的旅途从一开始就无法回头,在踏上魔道的那一刻开始,魔女就注定无法与神秘解缘,教会对她的追击在度过了平静的半年之后再度出现,老人因为拒绝成为她的拖累,固执的向追杀部队发动袭击。
虽说老人给她的理由是教会害死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魔女明白,向教会妥协了半辈子的老人,只是想让她离开村庄。
在那之后,魔女走上了一边联络同样遭受迫害之人,一边向教会复仇的道路。然后在五年前与表世界定下当她踏足中土,灾厄也将随之降临的约定。
而这,也是陈道奇果断在阵地工坊将『赤乌之凝视』术式布下的根本原因。
「从这里开始,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复仇魔女布兰切·希尔·塞恩特了……」
魔女呢喃着说出自己的的名字。
布兰切·希尔·塞恩特,这是老人因她当时不能使用真名,为她取的新名。很可惜,寓意纯洁之意的名字并没有改变她的命运轨迹。
新月市东部,华容区
——那是三个铁塔般的男人。
不管怎么看,都只会产生这样的形容。虽然都是施法者,但不论是谁,首先都会注意到他们那一身肌肉,接着注意到他们背负的逆鱼鳞削**棒,心中一定会感到恐惧。
刻画在身上的伤疤,可以轻而易举预见到他们必定经历过极其艰辛惨烈的战斗,但这些苦难显然没有吓住他们前进的步伐,他们如今仍然活跃在战场之上。
他们的身手看起来并不灵活,但有的时候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就比如他们身上那一百多公斤重的武器,在正面对抗层面,恐怕没有多少人可以对他们造成阻挡。就算是身着重甲的骑士,脑袋被他们手中的武器狠狠敲上一棍,恐怕最轻也要头昏上很长一段时间。
这样的三个男人来到一名教会骑士跟前,没有说话,直接抡起武器朝对方猛烈砸下。他们没有荣誉感,三人一上来就是齐齐出手,棍棒分别对准骑士的头颅、双手、膝部关节三个位置发动猛力攻击。
面对这样的攻势,就算骑士身后有着援军,也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会死!
——一定会死!
骑士脑门亡魂直冒,他想也不想,用手中的重剑去格挡砸向脑门的棍棒。至于朝向手腕与膝部的攻击,他选择交给自己的同僚。
然而,事情的进展出乎他的预料。他没能阻挡砸向脑门的重棍,其余两个部位也都遭受到了攻击。
是,他的同僚确实出手了,但那又怎么样?攻击他的三个壮汉没有回护自身,而是以细微的调整改变身姿,避开要害的同时将武器砸在他的身上。
骑士的手臂被砸中,重剑挥动的方向改变,就只是改变重棍的落点,让它从脑门转到肩膀,除了手臂还有下落缓冲余地,其余两个部位都出现巨大的损伤。
他的铠甲被砸到完全变形,锁骨也因此断成几节。但这并非上最严重的伤势,进攻膝关节的棍棒并非正面猛砸,而是自他身侧全力横扫,不用去想,那扭成倒『7』状的模样就足以说明一切。
——这三个异端精神不正常!
另一个肃正骑士发出一个低吼。虽说这里是以命相搏的战场,但他还是没有见过如此胡来的对手。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策略十分奏效,一上来就成功废掉他们一名强大战力。
而现在,只是受了轻伤的两个壮汉以及主攻手三人已经将攻击转向第二个目标。依然是简单粗暴的以力破巧,依然是放弃防御以伤换命的狂暴攻击,仅剩两人的肃正骑士立即陷入巨大的生死危机。
那么,现在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尽管是身经百战的肃正骑士,面对已经可以称为合击技巧的进攻,他仍然找不到解围的办法。他这次成功格挡住对手的正面进攻,另一名肃正骑士则是将重剑刺入地面替同僚抵挡膝部的棍棒,唯一无法得到防护的手臂,这次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只是护臂被巨力砸到变形。
但这并不值得庆幸,三个巨汉都拥有十分健硕的身体素质,并且毫不介意自己是否会受伤,就像三头人型魔物,一切就只是为了歼灭他们所看到的对手。
壮汉与肃正骑士之间的战斗正可谓「单方面」屠杀。
他们的棍棒砸向肃正骑士的肩膀,他们佩戴带有尖角的头盔戳在敌人脸上。虽然被撞击撞到有些头昏,但他们脸上依然保持微笑,甚至让人觉得他笑得更开了。
基本上,壮汉完全不闪躲攻击,他们的思考逻辑是简单的加减法,只要这次『换伤』对自己更有利,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承受攻击,接纳痛楚、受伤,尽管如此,他们仍带着满脸笑容。肃正骑士这时候已经基本明白这样笑容背后的含义。那是对他们,准确说,是对教会痛恨情绪的宣泄。
「代替主照看世界的走狗啊,至少要再令我们欢快一点才对吧。」
壮汉一把掐住肃正骑士的脸,毫不费力地将他抡起砸向坚实的地面,一下、一下地积累了很多次,一直到肃正骑士再也无法动弹一个手指,变成如同面条一般模样,他才停下发泄。
全身的骨头和内脏都被摔碎了吧。倒在地上的另外两名肃正骑士这样想,壮汉就将目光投向他们。
「好了,你们也一样。」
说完随意抓起下一个,采用相同的手法像是叼住猎物的猛兽,将他来来回回不断砸向大地。三名狂战士的暴行毫不停止,他们用这等令人胆寒的手段,解决他们遇到的三名肃正骑士。
在这之后,他们又袭向下一个地点。他们肆虐的模样根本是人间恶魔,每一次突击都会倒下数量不等的肃正骑士或是神父。
究竟要经历和等残酷的训练才能令他们如此残暴?恐怕除了他们自己以及训练他们的教官,就再也没人可以知晓。
三名浑身浴血的铁塔巨汉微笑着发起进攻,这光景简直是场恶梦。就连只有淡薄情绪的肃正骑士们,也都被他的疯狂侵蚀,选择逃避。
彻底击溃眼前所有敌人之后,壮汉们看着自己造成的破坏与肆虐痕迹,满足地点点头,再次迈步走向下一处战场。
「他们在笑呢。」
布兰切抱着相似的微笑看着杜林神甫。战起来是当然、打赢也是当然,他们对这凄惨的结果没有意见,也没有任何感想。只不过从头到尾笑容不断的壮汉,却足以让神甫感受到某种寒气。
神甫或许认为如果他们会露出愤怒的表情,那可能还是有理性的战士。但是他们一直在笑,笑得陶醉。带著彷佛沉醉在什么里面的微笑战斗杀戮。
「你们这些异端,果然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究竟是何等过分的言论,布兰切已经不想再去思考,她盯着神甫的眼睛,讥讽般问着说道:「魔道正在迎来终末,虚伪的神明终将死去,究竟是谁不该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如今已经显而易见。神甫啊,我们以前的样子,将会是你们的写照!」
若不是教会的迫害,她们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当教会将异端绑在架子上,用桩钉死、用烈火焚烧的时候,教会就应该预见到被迫害之人的怒火以及复仇。
神甫默然不言,魔道消失如今已然成为定局,但教会至今仍然没有做好迎接终末清算的准备。教会需要时间,一段改变世人对教会看法的时间。
只要明白这一点,神甫就有与任何敌人战斗到底的决心!
「看来你也跟他们一样,是从我等手中逃走的漏网之鱼。」
「是啊,拜教会所赐,我们从地狱中归来了,带着将你们拖下地狱的执念,从地狱中归来了。」
布兰切毫不收敛的释放着无穷无尽的疯狂恶意,她毫无疑问是一个被教会逼疯的疯子,一阵风吹落她的兜帽,露出她那美丽的容颜。
神甫并没有因为魔女的美貌而产生丝毫动摇。那针对他发出的无穷恶意无时不刻都在提醒他,这是一个摒弃个人情感,将杀戮贯彻到底的极端复仇者,只要是信仰主的神职人员,恐怕都将成为她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