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逼。”
赵溪芮自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当代中文口语中极其常见的词语，也有很多人对着她说这个词。
但真正意义上被人骂‘傻逼’还真是第一次！该如何反应，赵溪芮不知道。
精疲力尽的她对这个词也已提不起任何正常不正常的情绪，最后的神志已渐渐溃散，落入黑暗中。
……
……
像是很久又仿佛短暂的黑暗过后。
娇美煞白的脸上，因为害怕而轻颤的眼帘终于睁开，赵溪芮发现自己正坐在原来的车内。
路灯橙黄色的光芒照进赵溪芮眼里，无人的街道有一种不真实的静。
就这样怔了半晌，赵溪芮才缓缓听到声音。
车载电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正播放着齐秦的一首老歌。
“在很久很久以前……”
“咔嗞。”瘦削的手指按下换台键。
短暂的杂音后，歌曲换了一首：“where’d you wanna go? How much you wanna risk……”
貌似依然不是少年喜欢的曲风，还想再换，却发现一旁的赵溪芮已经睁开了眼，便放下手靠回椅背上。
陈素衣平静地说了句：“醒了啊。”
仿佛车内的姑娘之前只是小憩了片刻。
只有赵溪芮清楚，自己在短短的十来分钟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考验。
幻境再虚幻，对赵溪芮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所有的感官都是真实的，她确实曾在夜风的狂啸中飞上高高的苍穹，又从云端而落，倔强甚至凶狠地不发一言，带着决然的姿态，砸落地表，沉默表达着某种所谓不屈不甘的精神。
心情激烈澎湃时的热血举动，随着慢慢回神再次回忆一遍，就变得不再热血，反而比身临其境时候更加恐惧。
就像肾上腺素暴走全身时觉得自己简直是打不死的超人，激情退散后，会发现自己其实虚得一批。
幻境中的赵溪芮有多么的不屈不甘，此刻回忆着那些死过一次的画面，就有多么的惶恐与委屈。
她瘪了瘪嘴，想忍又忍不住地趴在方向盘上，毫无预兆地痛哭起来，愈演愈烈：“呜呜呜呜~啊呜啊呜~~”
哭泣中越是想着幻境经历，就更是伤心，一幕幕少年神情冷漠‘杀’了自己的记忆，哪怕是假的，也是无法解气，情绪激动下抽出右手对着身侧发泄地狂挥，在车椅上砸了四五下，才终于揍在了少年的长衫上。
陈素衣一脸懵逼。
心想你自上万尺高空落下时咬牙硬挺，一声不吭砸落的姿态硬气得炸裂，怎么这会像个‘弱女子’一样哭得肝肠寸断？画风衔接是不是太过诡异？
某路过的路人惊疑地往车内一瞥，瞧见长衫少年稚嫩的脸，顿时大惊失色，老司机地想着某行业对于鲜这个字的下限竟然突破到了这种程度？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加快脚步离开。
陈素衣无可奈何地读懂了路人神情变化前后的内涵，翻了个白眼，看着不断狠狠地砸落在他身上，白皙如玉的，外形和力道都和馒头一样的拳头，淡淡道：“你够了啊，再打还手了。”
赵溪芮更怒，从方向盘撑起身来，梨花带雨的俏脸瞪着少年，很是委屈地道：“你是不是男人？居然还想打女人？”
陈素衣不知道为什么车内会突然转入这么奇怪的争吵的情境里，然后不知道该怎么接。
少年不会吵架。
面对敌人他向来直接动手，就像确认了克里斯不是好人后，干脆利落的出剑。
赵溪芮自然算不上敌人。
出剑也解决不了问题。
真是个烦人的夜。陈素衣这样想着，开门下车。
赵溪芮愣了下，便开始后悔，还来不及担忧那穿着月白长衫的少年还会不会回来，陈素衣已经又开门坐进副驾。
赵溪芮不自觉地松了口气，看着少年朝自己扔过来一个瓶子，落在她的腿上——那是瓶茉莉清茶。
赵溪芮拿起饮料，拧开，情绪太过激烈的起伏，又嘶声裂肺哭了一阵，正觉得口干舌燥，于是大口灌了，“咕咕”地喝起来。
身边却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谁让你喝的？”
赵溪芮直接被呛得死去活来，线条柔美的小圆眼满是不可理喻地看着陈素衣，听少年淡淡再次开口：“给我。”
赵溪芮被少年不讲道理的态度震得目瞪口呆，竟真的怔怔将饮料递了过去。
陈素衣得寸进尺般道：“双手奉上。”
聪慧姑娘却没有反感，呆了下后反而隐隐有些兴奋，不敢确信，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依言双手捧住饮料瓶子，恭敬奉上。
陈素衣道：“叫师父。”
赵溪芮声音依旧略带哭腔，眼神里却有丝恶作剧的狡黠，故意道：“小先生……师父，请喝茶。”
陈素衣不喜，却真怕自己如果怼回去，这个此刻看起来弱如扶柳的女子是不是又要大哭一场？
尼玛，惹不起！
陈素衣不想节外生技地接过茉莉清茶，喝了一口。
看在眼中的赵溪芮想着自己先前大口豪饮的模样，不自觉地升起几分羞意，鬼使神差地问道：“小先生师父，你多大？”
陈素衣疑惑：“干嘛？”
“就是……好奇。”
“十四。”
年龄真的是个神奇的概念。
27岁的老阿姨对20岁的小鲜肉产生羞意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21岁的赵溪芮对14岁的陈素衣生起娇羞的情绪，赵溪芮只感觉自己丧心病狂。
陈素衣完全体会不到身旁女孩乱七八糟的想法，放下饮料道：“行了，师也拜了，能说了吧。”
“这，就完了？”赵溪芮争取道：“小先生，你先教我点东西呗？像之前那个幻术？别的也可以，我不挑！”
“呵呵，我是不是还要等你数十年后学有所成，再听你说？”陈素衣沉下脸，“你知不知道你在这磨叽？可能会死人的？”
赵溪芮已经在别墅里体验过男孩的威严，现在倒没怎么害怕，却也明白现在不是耍任性的时候。
她组织了下语言，将自己从三个月前受到诅咒瘫倒在床到今晚别墅见闻大致说了一遍。背景需要的要素简单概括，重点情节人物突出讲述。
同时听着赵溪芮故事的，还有少年的管家，陈素衣在赵溪芮开口的同时，已经拨通了胡伯的电话。
超管局掌控华夏境内整个修行世界，关系网四通八达，只要有了目标，查一个人是极其简单的事情，赵溪芮的故事刚讲到莫陵为她解除诅咒的部分，管家胡伯已经把莫陵的身份信息发了过来。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赵溪芮看到少年手机屏幕上的人物信息，莫名有些心虚，但她已经回不了头，在决定试图搭上长衫少年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底牌就是卖掉莫陵，这是赵溪芮的选择，这很需要魄力。
因为一个不小心，她可能会死。
这可是在跟一群超凡之人打交道！
或许经历过幻境生死，赵溪芮有点心虚，但不恐惧。没有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又如何得以见识到传说？这不是已经成功一半了么！
赵溪芮独自安慰自己的时候，陈素衣收起手机，道：“开车，去西城南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