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满月后就带着三个儿子连同自己的母亲回到了王家堡。租房子寄人篱下的感觉实在够呛。再说了,王家堡的人自己总要面对的。她也辞去了洗衣店的工作,终于看清了自己在那个男人心里的位置——充其量就是一只会生蛋的母鸡罢了!继续跟姓龚的纠缠下去只会自取其辱。哀大莫如心死,她拒绝了男人给的生活费,她宁愿自己苦点累点也要把孩子拉扯大,自己不需要他的施舍,男人想要孩子,休想!
她把最小的儿子交给母亲帮忙照顾,自己每天早上踩个小三轮车带俩儿子去镇上上学,然后自己去家政公司做钟点工。钟点工辛苦,但时间自由,况且待遇不错,二十几块钱一个钟,还是每天现结。她能吃苦,手脚利索,每天做8个小时就有两百多块钱一天,够一家人勉强维持开支了。村干部看她一个人带三个儿子,怪可怜的,给他们母子四个申请了低保,每个月下来也可以补贴点家用。
王熙中午带着俩儿子去外面打俩份快餐多打点饭三个人就能将就填饱肚子。还好这俩娃懂事,学习成绩都挺优秀,这让小熙感觉有奔头。就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被现实和生活硬是逼成了个女汉子。
安平也大致知道王熙的状况。她很想帮自己的发小一把,无奈自己也是自顾不暇,一天站着上完课下来腿都是软的,真的是有心无力。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在小熙这里再次被验证了。几年前在村头寻了短见的林寡妇偶尔还会被拿出来作为无聊人的谈资。王家堡落后啊,总有些不长进又不务正业的主娶不到老婆。30不到的王熙,虽然是三个儿子的人了,但风姿绰约,还是个可人儿。成熟女人的韵味在她的身上被展示得淋漓尽致,这也怪不得龚总当时也对她垂涎三尺,百般讨好。
村里有个王二狗,村东头还有个吕三胖。这俩个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都是40多岁的光景,像苍蝇一样让人生厌。每当天黑他们就想办法往小熙家里凑。无事想殷勤,非奸即盗。王熙虽说被龚总骗过,但却是个烈性子。对他们敲门,撬窗的勾当深恶痛绝。要么就是一盆洗脚水打发,要么就是一顿臭骂。有天半夜,王熙又听到窗外有响动,心里来火了。二话不说,推开窗提起暖水瓶就把一壶水对着黑影浇过去,只听得一声“哎哟”声后伴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远去。
第二天村里就传遍了三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笑话。最初说出来的是二狗。吕三胖的脸上和脖子上全是水泡,跑到村里诊所里去买烫伤膏。医生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自己做饭时不小心开锅去看,结果被蒸汽烫伤了。
小熙跟外面放出狠话:某些人别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兔子急了也咬人。有些人给脸不要脸,再来骚扰我们正常的生活,下次不知道我泼出去的是大便还是别的什么了!我王熙不是林寡妇,不是任何啊猫啊狗都可以欺负的人。
就这样,小熙的门前总算消停下来了。这世上的男人她都看透了。大川当初对她好,可惜命运不济。大川出事之后她想独当一面把家撑起来,偏偏那死鬼又疑神疑鬼,硬把她往外面赶。等被自己女人给绿了,却又生无可恋地自杀了。还有那姓龚的,拿自己不当人看,假惺惺地关心她同情她,不过以此为由头靠近罢了。想借鸡生蛋后还想把母鸡炖汤补补?做你的春秋大梦!孩子我王熙就是要饭也要给他带大,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王熙那个悔啊,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老娘这辈子都不会再多看任何男人一眼。心死了,再不会有任何涟漪。
王熙带着母亲拖着三个儿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着。一个柔弱的女人得养活五个人,不敢生病,不敢喊累,也不敢当着任何家人的面哭。
在母亲面前她笑着说:“我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个大方的主顾,说我辛苦了,额外给我包了个红包。所以,今晚我们吃鸡肉。”
在孩子面前,她笑容满面地摸着娃的头:“宝贝,你们是我的依靠。只要看到你们,我喝水都是甜的!好好学习,钱你们不要担心。要买什么要吃什么,都跟妈说。你看,妈妈每天都能挣到这么多的钱呢!”
大儿子拉着她粗糙的手,眼圈就红了。二儿子看到她的手就口无遮拦地说:“妈,你这手真的好难看耶!”这时候,大儿子会大声训斥弟弟:“你懂什么,手粗糙是劳动人民的本色!”王熙就会笑着说:“是啊是啊,所以妈妈希望你们好好读书,长大以后有出息了就不要像妈妈这样辛苦啦。”啥也不懂的幼子当母亲的手无意触到他的皮肤时,会做出想哭的表情。小熙就会忙不迭地跟小子道歉:“对不起啊,宝贝,妈妈弄疼你了!以后妈妈会小心点啦。”话是这样说,哪有自己母亲不抚摸自己孩子的可能?虽然王熙每次都小心翼翼,但对吹弹可破的幼儿皮肤来说,粗糙的手指头每次的亲密接触都会让他做出各种各样的搞怪表情,却让旁人忍俊不禁的想笑。孩子看到大家伙笑,也很快变换表情地跟着笑。
所以,这一家子祖孙三代,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家里却总是一副难得的其乐融融的画面。王熙的母亲50来岁,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孩子们的衣服也总是穿得干净整齐。外婆每天变着花样给大家做着好吃的,几个娃娃看起来精气神都不错。
早晚闲的时候,外婆还给每个人做了手工千层底的布鞋。孩子们穿着上学还惹得别人家孩子的羡慕和嫉妒。这种鞋子的好处是穿着轻便又舒适。穿上这种布鞋就算经过一天的奔走,脚板不会感到累。因为棉布那爽汗的功能,脚也不会有那种难闻的异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