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恩也在一旁帮腔：“虽然我不是太了解你和欧阳霞之间的事，但我站在庄遥这一边。从最近的几件事来看，你对她的爱是无私的。你数次愿意牺牲自己，去救她。依我对你的了解，你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爱情本就是件不可控的事，你无法控制自己爱上她，但你并没有伤害她。汪伯，你真的没有错。”
听到白书恩这么说，汪坤沉默良久。
接着不可控制啜泣了起来，他压抑的哭声，听得白书恩和庄遥心一阵阵泛酸。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一直以来汪坤都很自卑，尤其是爱上欧阳霞这件事上。
不是欧阳霞对他的意见有多大，是他自己。
他一直认为自己亵渎了她，因为他太在乎欧阳霞了，将她高高供奉了起来。自己却低入尘埃。
这样的感情注定会累，而且，不会有结果。
加上欧阳霞被巫咒控制，身上戾气很重。
她无法设身处地替汪坤着想，只会怪他，讨厌他。将他贬得一文不值，还要狠狠踩上两脚。
恶性循环，欧阳霞越是这样，汪坤越自卑，越觉得自己有错。
最后的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欧阳霞以受害者自居，汪坤将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事实，他们都没有错。
只是，他们都受害者。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给欧阳霞施了巫咒的那个人，他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而他们一直攻击错了对象。
他们不是彼此的敌人，应该是盟友。
要联合起来，一致对外才是。
被人理解对汪坤而言是一件十分庆幸又有些难过的事，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他试了好久都控制不住。
看到汪坤如此失控，白书恩也跟着红了眼眶。
他委曲了自己几十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没有人理解他。
甚至连他自己都一直被罪恶感折磨着，连付出都不能光明正大，只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躲在阴暗处，缩着头，害怕被人发现。
庄遥和白书恩只默默坐着，谁都没有出声打扰汪坤，任由他宣泄出自己的委曲和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汪坤才慢慢平复了心绪。
“二夫人，庄医生，谢谢你们，听你们这么说，我心里舒服多了。”汪坤真诚道谢，没人知道爱着欧阳霞的压力有多大。
“汪伯，你能放下包袱真是太好了。”白书恩是真心替他高兴，在欧阳霞面前，汪坤是自卑的。
这份自卑镶嵌入骨子里，影响了他一生。
有些思想是固定的，如同打了一个死结，很难解开。
她希望汪坤是真的想通了，他什么都没有做，不应该背负着这样的包袱过一生。
他已经为欧阳霞付出了所有，哪怕得不到她的爱，他也不该有这么深的愧疚感。
汪坤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其实，老爷子从没有怪过我，一直都是我自己钻牛角尖。”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爸爸又怎么会怪你呢？而且，你为欧阳家，包括欧阳霞付出了太多太多了。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汪伯，我要替欧阳家所有人对你说声谢谢。在我们都不在，或忙于自己心结的时候，只有你无怨无悔帮爸爸撑起这个家。”说着，白书恩坐在轮椅上，给汪坤鞠躬。
汪坤忙说：“二夫人，你千万别这样，使不得啊，我承受不起。老爷救了我一命，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不，没有一个人生来就应该为另一个付出。汪管家，你就不要再妄自菲薄了。其实，你完全配得上欧阳霞。你应该自信起来。”庄遥接口说。
庄遥说出了汪坤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他不禁有些恍惚。
他配得上小姐？
不，小姐是天上的星星，他只是地上的老鼠。
又老又丑，她能让他站在她身边，时不时看到她，他已经很开心了。
见汪坤垂着头，一副退缩的样子。
庄遥的火爆脾气被激出来了，在所有人面前汪坤都是自信的。
哪怕他以一个管家的身份，他都有可以骄傲自负的资本。
他是老爷子身边最亲近和信任的人，走到哪里，别人都对他恭敬有加。更别提他本身是还是K组织的头目，哪怕是现在的E国国王陛下，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是爱情使他失去了所有的自信和骄傲，他慢慢低入尘埃，渐渐习惯了这个角色。
“汪坤，你看着我的眼睛。”庄遥突然冲到汪坤面前。
不知道庄遥为啥突然这么激动，汪坤不禁一怔，本能顺从看向庄遥的眼睛。
“你老实告诉我，你彻底放下欧阳霞了吗？”庄遥的问题很犀利，汪坤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答案是不用回答的，明摆着的。
然，庄遥却没有打算放弃。
她今天一定要逼出汪坤的心里话，否则，他会一直被自卑支配着。
几十年的自卑深入骨髓，渐渐生出奴性。
他不敢爱欧阳霞，却愿意为她做尽一切，包括替她去死。
这样的付出很伟大，也很危险。在现在这种时刻，更容易被人利用。
“你回答我！”庄遥吩咐白书恩不要刺激汪坤，她自己却忘了。
“庄医生，你这是怎么了？”汪坤不想说谎，但要他说还在意欧阳霞的话，他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汪坤，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大声说出心里话。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别人怎么瞧得起你？回答我，你是不是还爱着欧阳霞？”庄遥又逼进了一步。
白书恩微微蹙眉，她不知道庄遥要做什么？
她不想打扰她，却担心这样逼迫汪坤，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张了张嘴，白书恩终是没有开口劝。只是，弄不懂庄遥要做什么，有些担心。
不过，她了解庄遥。
本质上她始终是个医生，不管情绪再怎么波动，她始终保持着一份冷静和严谨。她相信庄遥这么做，自有她的目的。
其实，只要不伤害到汪坤，逼他正视自己的感情，是她们需要做的。
汪坤眼神闪烁，垂下眸子，不敢看白书恩的眼睛。
她们都知道他的心意，为什么还要这样逼他呢？
“说啊，你是不敢对自己承认，还是不敢对我们承认？”庄遥咄咄逼人，汪坤放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仍是垂眸不语，他的心事昭然若揭，但要他自己说出来，他还是有些自卑和羞耻。
“汪坤，你知道吗？女人要的很简单，只要一个男人真心对她好，愿意包容她的缺点。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她们希望自己的男人顶天立地，敢爱敢恨。爱了就大声说出来，不爱也不要勉强。汪坤，几十年了，难道，你从没有想过要对欧阳霞表白吗？像普通男人追求自己心爱的女人一样。”庄遥补充了句。
汪坤抬起头，看向庄遥，眼底挣扎得厉害。
渴望和退缩同时存在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白书恩在一旁看得一颗心揪扯了起来，汪坤好像已经承受不起更多了。
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阻止，最后还是忍住了。
有些人确实是需要逼一逼，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庄遥不肯放弃，一直用眼神给汪坤施压。过了半晌，汪坤才哑声问：“我可以吗？”
“爱情的本质是很纯粹的，与身份，名利，地位，甚至年纪，性别都无关。只要是真心付出，就是爱，就可以大声说出来。你不是要欧阳霞接受，你只是对自己承认，真的就这么难吗？”庄遥眉头深锁，汪坤的心防太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