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人的伤口，其实有些玄妙。如果我细查的话，大约就能知晓凶手是什么人了。”白洛瑶有意如此说道。
她观察着在场的人。
北堂煜何尝不了解人儿的心思，他淡声的说道：“恰巧，本官今早接到地上知府的盛情邀请，前去会一会盐商。小白，你随本官一起。”
白洛瑶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故意问道：“可是大人，那章大人的案子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只能先把章大人的尸身放一放，回头再来查了。”
他慢慢的扫向她，道：“你不是说，大抵已经能知道凶手是何人了么？等回来，一切都知晓了。”
在场的人都不说话，唯独章云卿恳请道：“二位，还是先处理我家父的案子吧。我们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一定要早些抓到凶手，以告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白洛瑶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她要听大人的命令。
北堂煜则是将自己的一位下属留在府上，说道：“本官盛情难却，只是小去一日，明日再回来着手处理令堂的案子。本官此行，真正的任务是探查贪盐一案，章公子可明白？”
章云卿的脸色有些发白，只好作揖礼了礼，不再多言。
章夫人、章青青，都没有二话，其余的下人自是不敢做声。
白洛瑶随北堂煜出去，两人走到府邸的门前，章云卿已经为他们备好马车，并道：“还请大人速去速回，在下在府上恭候。多谢。”
北堂煜道：“章公子言重了。”
两人分别踏上马车，白洛瑶掀开窗子的帘子，而后缓缓放下，压低声音道：“你当真要去知府的府上，开始探查贪盐的案子？”
他如深潭般的眸子流转，定向人儿。
白洛瑶眨了眨眼，这不是配合她唱戏么？怎么还真要去。
“不会请你是真的吧？那盐商也是真的……？”她问道。
“不错。”北堂煜动了动如刀削般的薄唇。
她只是想借此引蛇出洞，先抛砖引玉，再趁此离开，等待鱼儿上钩。
谁若是想在意伤口会被查出来，那人便是凶手，必定会趁着他们离开的一日，去动尸身。毁掉伤口的痕迹。
白洛瑶说道：“也是。我们也应该开始主要的任务了。那盐商一定是当地最大的盐商，而且扬州城的盐，据说是因为有个火洞，都是从那儿开始制盐的。”
扬州城之前发了水患，将火洞熄灭，致使盐难求。
后来盐商的税也增多，百姓们赋税严重，多交的那些税都到了官府的手里，而大部分的盐，在民间百姓，就算是有钱，也可能买不到。全都被官府贪了。
平常老百姓吃不到盐，那些官员们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一处茶楼停下。
白洛瑶狐疑道：“我们不是要去知府的府里么？怎么会来茶楼。”
北堂煜带着人儿进去茶楼，走到二楼的雅间，就见知府萧明已经随盐商在原地恭候了。
小二上了些小菜过来。
“大人前来，在下有失远迎。”萧明呵呵笑着。
北堂煜拂袖，落座，道：“无妨。本官也是刚刚才到。”
白洛瑶站在一旁，看着这寡淡没有油水的菜，便知道油盐现在在市井里都是紧缺的。
“为大人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们当地的最大的盐商马志。”
萧明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三十，他身边的盐商马志，约莫四十的年纪，看起来一脸恭维讨好的模样。
北堂煜睨了一眼，道：“本官来此的目的，想必萧大人已经明确了。”
萧明笑着说道：“明确明确，再明确不过了。所以，此番北堂大人前来，下官亲自将所有事情都告知。大人啊，你是不知道，那些贪官污吏，真当是该死。不过下官胆小，家里头是一点盐都没存，都是为了百姓着想，从不添加过多赋税。大人你看账本。”
示意盐商将他们制盐的记录本给大人看，自己也则是拿出了赋税的簿子。
白洛瑶的算学精算的本领不是很好，她看着账簿上的各种数字，眼花缭乱。
萧明一直盯着北堂煜看账簿的眼睛，道：“大人，你看没问题吧？”
北堂煜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掠过账本。
他云淡风轻的说道：“萧大人，何必那么着急。”
白洛瑶的手放在下巴上，这相应的算账的事情，一般交给专门的精算大师，而萧明如此自信的拿出来账簿，无意是提前收买了精算大事，而且也笃定一般人不会精算。
萧明身为当地的知府，他若是不收百姓的赋税，那才是笑话。他着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白洛瑶故意开口道：“如此多的数，我家大人想必要花费更长时间去看了。”
萧明脸上的笑容更开了，道：“那是自然。就连我府上的精算大师，也需要算上个三日，才能彻底算清楚。这世间第一聪明人，怕也是要一段时间的。下官就多给大人一点时间……”
北堂煜却淡淡合上账本，道：“不必了。本官心里已经有数。”
不仅是萧明脸上的笑容凝固，白洛瑶也是有些惊诧。
算了算，这也不过一盏茶水的时间吧，他就算完了？
萧明狐疑的试探道：“大人，你都已经全部了然了？”
北堂煜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道：“萧大人，你是希望本官了然，还是不希望？”
萧明的脸色惊变，连忙头摇如拨浪鼓，道：“没有没有。下官绝对没有。”
白洛瑶只知，三国时期的庞统，能在一盏茶的功夫算出一个月之内的账簿，而今现在，北堂煜也能，可见他们都是同样最聪明的人！
北堂煜却只是抬起杯茶，品了一品，萧明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心下唏嘘，不住的拿眼神试探着。
“北堂大人，你的精算想必比下官府上的精算大师，还要厉害呀。能在短短须臾的片刻，就能算出全部的账本。”
萧明的额上已经开始有冷汗在滚落。
北堂煜淡然自若，将杯茶放在圆角桌上，睨向萧明，道：“本官只是说，大致了然了。萧大人，如何如此紧张？”
白洛瑶知道，其实他已经全部了然了，只是面上装作大致，这算是给萧明一个台阶下，而且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萧明赔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觉得这雅间有些热。故而淌了些汗。”
北堂煜又执起盐商的簿子，道：“这些盐，都是要输送到朝廷去的。数目与输送朝廷的数目，似乎对的上。那盐仓在哪，带本官去看看。”
账本能够做假，一看就知道与实际的产量对不上。
民间的百姓拿不到盐，朝廷也拿不到盐，那么盐究竟去了哪，为何还会有如此多的赋税。
白洛瑶怎么想也想不通。
萧明起身道：“北堂大人，要不稍作歇息。让马志去跟他们的弟兄们知会一声，以防冲撞了大人。那些都是粗人。盐仓里也脏的很。”
北堂煜直接迈开步子，道：“本官现在就去。萧大人，带路吧。”
萧明只好硬着头皮，跟盐商马志对了对眼色，马志便在前处领着。
不过半个时辰的距离，白洛瑶便看见了盐仓。
其中正有一个鬼祟的身影，出来探头看了看，在见到北堂煜等人的时候，迅速的闪回盐仓里去。
几人走进后，便见他们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道：“恭迎大人——”
白洛瑶不由得嘲讽道：“方才萧大人还说他们是粗人，怕冲撞了我家大人。我这样一看，倒是都挺规矩的人。像是事先就知道我们要来似的。”
此言一出，北堂煜淡淡的勾唇。
萧明则是满脸悻悻然。
盐商马志便介绍说道：“大人，这里就是我们运向朝廷和百姓们的盐了。正在称重打包。”
白洛瑶走了过去，在一个秤砣前看了看。
她试着要去称一下盐的时候，马志提醒道：“公子，小心一些。这盐，不是那么好称的。”
那眼睛里带着点威胁的目光。
白洛瑶只是笑说：“我就随意看看而已！”
她一看就知道，秤砣有问题。
一般卖菜的奸商，就喜欢在秤砣上搞事情，以此变动原本的重量。
北堂煜道：“哪些是运送朝廷，哪些是运送民间的？”
马志便说道：“回大人的话，东面的送到市井去的，西面的是送到朝廷去的。”
他提步走了过去，白洛瑶扫了两眼。
她看见那麻袋里装着的，两边都不一致。
“你们称盐放的麻袋，也是不一样的？”白洛瑶看见百姓的一部分显然要少。
马志连忙说道：“没有没有，那边还没装完。”
知府萧明跟一旁的人对视一眼，那人便走到北堂煜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御使大人，这是我们进库和出库的账本，请大人过目。”
北堂煜盯着账本，没有想看的意思。不过是本假账本，有何好看的？
白洛瑶干脆的接过，翻了翻，道：“你是管这个仓的人？不跟我们讲讲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