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左冲右突杀出的重围,如何找到并带走杨菲尔的,我都有些记不真实了,只觉得当时的自己恐怖得有些吓人,见谁杀谁,狠戾得连我自己都不太认得自己。
杨菲尔自然是没得到什么救治,还险些被魔夺了清白,好在我跟陈祯拼死搏杀得不算太晚,将她带出了万魔洞。
出得洞来,陈祯和我架着杨菲尔一路狂飞,不知一口气飞出了几千里,直到被一道冲天的煞气堵住了去路,无处可飞,只得降下云头,来到这煞气的源头——一条滚滚大河边上。
我们本已累极,此时脚踩着实地,不由全身放松下来,坐下狠狠歇了一歇。
陈祯从他的意识空间里取出了颗什么丹药,给杨菲尔服下,等她醒转的空隙还不忘来数落我这个蹩脚的魔尊。
我自然也狠狠笑话了一番他自投枪口的举动。
嬉笑过去,陈祯突然用一种特别严肃的神情看着我,把我看得极不舒服起来,不由伸手打了他一下:“你干嘛?好恐怖的眼神……”
他拉过我的左手,仔细看了看手心手背,把手还给我:“我是在担心你有没有受到魔气的侵扰……不过好在似乎是我有些担心过头了……”
被他一点,我顿时有些后怕,想到自己法力激增的背后也许就是被魔化了,心不由有些拔凉拔凉……
一时无语,只有流水声不绝于耳。
坐了一会儿,陈祯突然想到了什么,挪到我身边,几乎与我肩膀顶着肩膀并排而坐,又扭过头来,压低声音对我耳语道:“那个……以后不准和别的男人随便钻什么帐子,明白吗?”
我的脸立刻有些发烫的感觉,耳根子也好像被烧着了一样。
我赶紧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淡定!淡定!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但是好像并不是很管用,我只能用微凉的手来给脸降降温。
见我如此窘样,陈祯却似乎仍有些不依不饶,继续低声道:“你可长点心吧!也就是我修为精纯,道德高尚,换作别人,你只怕比杨菲尔还惨……”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跳起身来猛踩了他两脚:“乌鸦嘴!”
又狠狠地拧住了他的耳朵。
心里却在想:这个陈祯怎么好像有些反常?平时没见他如此啊……
陈祯一边跳着一边求饶:“痛!痛!你快放手!——你听不出来我这是在夸你好看迷人吗?”
我收回手来:“有你这样夸人的吗?”
“晓萱!你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最美丽温柔可爱又淘气的好妹妹!”
……
这一次杨菲尔醒来总算没再闹什么出走,却抱着陈祯老半天不肯撒手,哭了又哭,哭了又哭,直到从不知什么地方走出来一位深目苍髯的老者,这才因为惊惧停止了哭泣。
那位老者说他是负责渡河的艄公,见我们在此盘桓多时仍未离去,所以才现身出来问问我们是否要过河去往北冥大陆。
我们三个都有些吃惊:“这里难道还不算是北冥?”
艄公笑了:“都没过冥河,谈何已到北冥啊?”
冥河?艄公?
我好像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看看这大河滔滔,没有一座桥梁,想想之前飞越时受阻,我和陈祯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跟他坐船去往对岸。
杨菲尔这次十分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一直默默牵着陈祯的衣角,一副死活都赖定了他的模样。
陈祯坐上船的刹那向我投来一个无可奈何的小眼神。
我不睬他,谁叫他先前调戏我来着?
话说,陈祯为什么给我感觉有些性情大变的错觉呢?他以前可从来不会调戏我,顶多打我几下,骂我几句,难道也是万魔洞的魔气给逼出来的?
艄公在船头开始唱起小曲,曲声沉沉,和着翻滚的逝水而去,悠悠。
不一会儿,船就到了一处世外桃源:烟笼沙洲,云遮翠山,白水绕城……
杨菲尔的心情似乎因为美景的到来而稍显开朗。
而我却把心沉了又沉,沉了又沉,变得无比郁结起来。
忽然,我想起此时此刻此身的我早已不是凡人,而是神女啊!为何要受制于人?干嘛不驾云而去?洗什么尘啊?
想做就做,我心念一动,晃晃悠悠就飘了起来。
陈祯见我有异,立刻追了过来:“晓萱,你怎么了?”
“祯祯哥哥,我不想洗尘……”
“为什么?”
“我以前来过此处,这里是冥界!我们不能长久呆在这儿,这里是鬼魂的居所!”
话毕,我们三人皆惊:难道在遇上神龟之前我们其实都已经死了?
“不会吧?”杨菲尔飞得离陈祯近了一些,“我感觉自己完全很正常啊——是不是你搞错了?晓萱?”
我望了望身下幽静的洗尘圣山,发现似乎是与当日熙熙攘攘万鬼排队等待的场面很不相同。
但是,之前的艄公和冥河又是怎么回事呢?
正在我犹疑不定的时候,忽然半空里闪现一群男女甲士,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未等我们反应过来,不知施了什么法术,令我们三个马上摔下了云层,跌落到了洗尘池中,还不偏不倚,刚刚好分了三处泉眼,互不打扰。
我从水里爬出来,发现这次的屋舍与之前的大为不同,不再是人间的度假屋的设计,而是古色古香的建筑,也没什么沙漏计时之类。
正疑惑间,一阵极淡的清冽香气拂过我的鼻尖,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妖风。
说这是妖风是因为这风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似乎还长了手脚会扯我的裙带。
我护住衣襟,目光迅速转了一圈,四下里寂静无人也无妖的样子,除了有那股妖风不断缠着我,周围的绿树倒是仿佛静止一般,纹丝不动。
便在这时,那洗尘池中温泉水也像长了手似的,突然溢出,拉扯住了我的双脚……
我惊呆:好诡异的地方!
这时,有两名女侍从外面进来,一个托着浴巾,一个托着茶水,向我行礼道:“请神女更衣洗尘!”
看这架势,不洗是不成了。
洗就洗!不就是洗个澡吗?
我看着她们说:“你们把东西放下就行,我自己来……”
她们于是从善如流地将两个托盘放在池子边上,慢慢退出,临消失前还不忘补充道:“今日山中少客,您可以随意,没有时间限制……完事后请去望乡台与您的亲友团聚……”
我脱去已经被池水完全打湿的衣服,泡入了泉中。
这一路行来还是头一回如此舒服无虑地歇下来,温热的池水甚的我心地很快洗去了我的疲累,也让我渐渐陷入了梦境:
我不知受谁的嘱托去某间森林学院给那里的美女院长送信。
院长的办公室在三楼,我送完信出来,发现来时的楼梯已经没有了,只剩一条狭窄的缝隙笔直地通向二楼。
兜了一圈后发现整个三楼就好像是个悬浮在二楼洁白圆形大厅上方的一个大圆盘,根本与周围的建筑结构没有一丝牵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