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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往年的惯例,“角试”比武会在每年春季与秋季各举办一次。
即将举行的比武大会,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不提京城当地,附近郡县的百姓也都兴致勃勃地赶来。
因为有消息放出,比试的头名,还会被太叔段招入麾下,加官进爵,这是何等机遇!
常言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可郑国老百姓都知道,郑国有两个君主。
郑公虽然坐了君位,可太叔段在王太后的支持下,已经分了一半国力,俨然是一字并肩王。
这场比武,定在了京地郊外的校场上,现已经报名的都是第一流的武术名士,太叔段也会亲临观战。
皆般种种原因,吸引了数万人的目光,到了第三天比试的早上,各个阶层的人便像潮水一般涌向这里。
校场离京地城郭五里,周围是一大片森林。树林中心是一块平坦的草地,周围风景优美,绿草如茵。
军队早些年开辟出了一条宽阔大路,路两旁种着整齐的槐树,株株都生得相当高大。
这里平坦的草地,是专门为比武开辟出来的,足够能容纳数万人。
草地四周用牢固的木栅围住,南北端都开了一个豁口,设有高大的木门。
南边的木门供比武者们的进出,北门则是达官贵族们通道。
整个场地都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岗,查验比武者的身份,维持比试期间的稳定,解决突发变故。
场中搭建出一个十丈大小的圆台,圆台又分成了五个小圆台,便是比试场地,五个战场同时进行。
比武场外围,正北方由木架子建立了临时看台,设了华贵的座椅,铺了软毛毯,是太叔段及官员们观看之地。
看台两侧挂了幔帐,是为官宦女眷准备的,办的很周到。
比武场东西两侧,供百姓观看,不过前排座位也都是为富商士绅准备的。
最大量的平民,只能挤在生满青草丛的的土坡上。不过凭借较高的地势,从坡顶上眺望比武,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更有乡野村民,爬到了四周的树顶上,压得树枝不堪重负。
公子冯跟着弦老先生一行人进了场,由一名将军带着上了北看台。
仆舂髡和乡八等下人,则无缘登上去,只得在下面和其他家仆待在一起,随时等候主人的吩咐。
值得一提的是,弦老先生的孙女弦玉,也随行来了,她古灵精怪地把自己打扮成男人模样,还煞有介事地贴了胡子。
小丫头十四五岁,头一次见这么盛大的场面,开心得小脸红扑扑的。
公子冯在弦老先生身旁落座,往椅背上一靠,为了接下来的比武,闭目养精蓄锐起来。
在这么嘈杂的情况下,他居然还小憩了一会儿,直到察觉鼻尖痒痒的,才睁开眼。
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就在眼前,薄薄的嘴唇上,还滑稽地贴着假到不能再假的胡子,手里攥着一支狗尾草。
“喂,你这个人好奇怪,这么热闹的地方,你还睡觉?”
不是小丫头弦玉,还能是谁?
她扶着弦老先生的肩膀,把身子探过来,用狗尾草抚公子冯的鼻尖。
“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
公子冯把头一侧,想要继续睡觉。
弦玉一撅嘴,稍稍跟弦老换了座位,小手往公子冯腋下搔起痒来。
“好,好,我不睡了,停手吧……”
公子冯只好投降,怕她再有鬼伎俩,便讲起以往见过的桩桩比武糗事,逗得小丫头前仰后合。
弦老先生看着聊得火热的二人,笑着摇摇头,发觉贾商也来了,伸手招呼他过来。
贾商走上来,拱手寒暄几句,也落了座。
“呜呜呜——”
这时,一阵高亢的号角声过后,在达官贵人们的簇拥下,太叔段得意洋洋地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上进场。
太叔段一身华丽的盔甲,披着大红斗篷胳臂上擎着一只鹞鹰,腰间挎着一柄镶宝石的长剑。
他带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臣子门,在比武场上巡行着,一边与他们大声谈笑,一边以帝王的轩昂气概,昂首把目光扫向高耸的看台。
“哼!看他骄横跋扈的样子,跟不屑的眼神,样子讨厌极了。”
小丫头弦玉脸上的厌恶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
公子冯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叔段,这个郑国的一字并肩王,看着他自诩高人一等的神色,就了解了此人的德行。
太叔段在比武场上洋洋得意地巡视时,驱马走到了北看台,敏锐的双眼一下子寻到了弦老先生。
不过真正吸引他注意的,还是坐在公子冯身边的弦玉,轻易就看穿了她的伪装。
弦玉的姿色虽然到达不了倾国倾城,可这是清纯俏丽,此时男装模样,透着古灵精怪。
更何况,周围都是男人,她在人群中就更显眼了。
她明亮的眼睛,两条弯弯的娥眉,小巧的鼻子,编贝般的皓齿,浓密的头发可不是一方头巾能包严实的,落在可爱的脖颈上。
“有趣的小美人儿。”
太叔段自言自语到,目光停那弦玉那里就不动了。
且将军侍候在太叔段身边,听到太叔段的话,躬身上前顺着目光看去,说到:“她和弦开坐在一起,估计是他的孙女。”
“弦开?我那位大财神爷?哦吼,我才注意到他。”
太叔段笑了,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驱马径直到了北看台前,身处右手对着人群一按。
本来嘈杂的场地,瞬间变得寂静,太叔段很满意这个结果,手一指弦玉,大声说到:“你,那个嘴上有小姑子的年轻人,下来跟我比试几招。”
他的话一出,上万看客瞬间沸腾起来,齐声呼喊起着哄。
“这!”
弦开老先生心里一惊,面对突然的变故,扭头看向公子冯。
弦玉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左看看爷爷弦开,又看看公子冯,小脸涨的通红。
公子冯不动声色地,一捏弦玉冰凉的手,起身站起来,就要场内走。
“不是你,说的是你身边那个!”
太叔段正在兴头上,不依不饶地说。
且将军也看到了公子冯,嘴角现出一丝冷笑,说到:“太叔,弦开毕竟是京地首富,您还是要给他一个面子的。
不如就让旁边那小子下来,卑职愿替您教训教训他。”
“禀告太叔,这是我家孙儿,他自小体弱多病,万不是太叔对手,还请太叔收回成命。”
弦开老先生见太叔段执意要叫孙女下去,急忙站起身来,躬身说到。
“哈哈哈,既然是弦老的孙子,那就作罢了。我府上有名医好药,散会后你可以带他来我府上调理。”
太叔段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赶紧响应,也跟着他笑个不停。
“但是你!”
太叔段抬手一指,本来快要坐下的公子冯,说到:“你公然违背我的命令,站着不许动。”
说完,太叔段从马身上的褡裢里取出弓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瞄准了公子冯,吓得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冯周围的人更是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太叔段的大胆妄为的秉性,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不要!”
弦玉扑在了公子冯的身上,死死抱住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可能是感激他刚才的挺身而出。
弦开老先生想拽走孙女,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下了,怒目瞪着太叔段,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嘣!”
公子冯由始至终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到弓响也没动,预想中的情形也没发生。
因为那声音,是太叔段用嘴模仿的,他看见没吓到公子冯后,大笑着把弓箭收拢放回褡裢。
“哈哈,好样的!希望你一会能下场。”
太叔段大笑着,双腿一驱马,扬长而去,继续带着官员在场中巡行。
公子冯弯腰把小丫头扶到座位上,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对她刚才挡在自己身前很感动。
他又对弦开老先生点点头,表示一切无碍。
“真是个疯子!骑马怎么不摔死!”
弦玉抹去眼角的泪水,盯着太叔段的背影,小声咒骂到。
很快,这个小变故,就被人们丢在了脑后,太叔段巡行结束,在北看台最高处的宝座上坐下。
侍从端着一个精致的小锣,端到太叔段近前。
太叔段拿起一根同样精致的小锣锤,重重敲在了小锣上。
“当当!”
全场的欢呼声达到顶峰,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比试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