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踏青回来后,赵勉便三五不时的写信,约着谢仪德出来游玩,或是踏青,或是闲逛,两个越是相处,越觉得彼此天生一对,无比契合,感情自然是一日千里。
两人相处得宜,时间自然过得如流水一般,转眼间便是夏末时节。
这日,永昌帝难得抽出时间来,早早便来到蕊珠殿,与女儿一边吃茶,一边闲聊。
“算算日子,你与赵勉也相处了三月有余了,怎么样,珠珠儿觉得如何?”永昌帝笑着饮了一口六安瓜片,看着谢仪德端庄可人的样子,满意的说道。
谢仪德是个女儿家,平日里虽说父皇宠爱,却也未曾谈过这样私密的话题,带着两分羞意,低声说:“赵大人十分诚恳,对女儿满腔热忱,女儿还、还从未见过这般真心…”
永昌帝听着,心里七分欣慰三分酸涩,失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天下的女子竟是一个模样?都想要一颗赤诚真心,珠珠儿旁的都不顾及吗?那赵勉还有几分才华,你可曾倾慕过?”
谢仪德抿着嘴笑起来,娇声说道:“这都是仰仗父皇厚爱,您富有四海,女儿便也受天下供养,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便知道这世上只一颗真心难得。”说着做出一副骄傲的模样来。
永昌帝听女儿的一番刨白只觉得心情舒畅,忍不住开怀大笑,笑着问道:“好好好,你个娇气包,既然相处的不错,那公主府的位置便安排的离赵府近一些,你看可好?”
谢仪德一听是选定公主府的大事,也不忙回答,细细的想了一阵子才开口说:“倒也不必特意留心选那样近的地方,若是日后有个万一,离得太近,怕是想躲着些也是不易。”
永昌帝见谢仪德还能考虑日后,心中宽慰,却也觉得是她多虑了一些,只要他还在,谁能让他的珠珠儿受丝毫委屈?想着想着,却听谢仪德又说道:“女儿虽想的坏想的远了些,却也是第一个因由,这第二嘛…”
谢仪德话说了一半,站起身来走到堂下,悠悠转了一圈,这才转过身,俏皮的对永昌帝说:“这京中哪里还有地方比宫中宽敞呢,倒是郊外,风景秀丽,视野开阔,父皇,您就将女儿的公主府建在那里吧!”
永昌帝倒也并未反驳,细想了一阵子,这才解释说:“珠珠儿,你怕是不知,若是公主府设在城内,只需择些空置府邸,工部改建一番也就是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可你若是想要将府邸建在郊外,那便是从头开始,耗时不定,你如今马上就要出嫁了,这时间上…”
谢仪德面带羞涩的笑着说:“女儿既然和赵大人相处的不错,便不吝恩赏,公主府尚未建成前就住在赵府也未尝不可。”
永昌帝闻言哈哈大笑,感叹着说:“看来我们珠珠儿是真的满意赵勉了,好好好,随你,随你———”
……………
礼部
龚坚笑容满面地走进屋中,见赵父正埋案工作,笑着说:“赵兄,大喜!大喜呀!”
“固真,是有什么大喜之事啊,令你这样开心。”赵父抬眼看了龚坚一眼,便又低头忙着处理手上的事物。
龚坚一把拿走赵父手上的笔,笑着说:“赵兄,不是我有喜事,是你有大喜事了!”
赵父这才有了性质,索性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随意抻了抻腰身。
“赵兄,这一来是我那侄儿被提拔为刑部侍郎,真是年少有为!”龚坚买了了官司,说了一半,藏了一半,笑着看向赵父。
赵父也是无奈,固真也是有孙儿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稳重,却还是像少年时那样,拿来茶盏,双手奉给龚坚,嘴上故意说道:“好贤弟,快快告诉为兄吧!”
龚坚这才开口说道:“”陛下令我们工部,在京郊桃林为上元长公主修筑公主府,又吩咐工部修缮你家旁边的那处宅邸,将二者打通,以做公主出嫁之所。怎么样,这可是大喜之事?”
赵父还未有欢喜的神色,反而是难以置信问道:“难道,难道长公主是要在我赵家成婚不成!”
龚坚拍了拍他的肩膀,肯定的说:“赵兄,这是发给工部的公文,还能有假?看来长公主对侄儿十分满意啊,竟有如此荣宠!我这不是知道消息便急忙来通知你吗,怕是比圣旨到的还快呀!”
赵父这才显露喜色,连忙拉着龚坚道谢,两人拉扯了一番,便携手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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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月上中梢,赵父喝的酩酊大醉,这才回了赵府。柳氏连忙将人搀回自己的慧芳阁,细心收拾了一番,轻柔的将赵父安置在床上后,才埋怨的说道:”老爷,今天怎么喝的这样多的酒?您这样不节制,明天定然是要头疼的。”
赵父却一副不甚清醒的样子,醉醺醺的说:“绾娘,绾娘!我赵延霖对得起你!你、你放心,勉儿,我照顾好、勉儿…”
柳氏听见这话几乎站不住脚,身子晃了晃,坐在床边,忍不住摇了摇赵父,伤心的说:“老爷,你瞧一瞧我,我是芙儿,我是芙儿啊!老爷!”
可赵父已是醉的狠了,根本没有反应,反而发出一阵睡沉的鼾声,嘟囔了两句就没了反应。
只留柳氏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赵父的睡颜,心痛不已,默默的流着眼泪。榴盈端了水进门,见柳氏虽未出声,却是哭的帕子都湿透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木盆,迎上前去。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呢?是不是气老爷喝多了酒?这也是常事呀…哎呀,快别哭了,仔细眼睛呀。”
榴盈走到柳氏身边,见老爷已是睡熟的模样,这才轻声询问道。
柳氏只觉得万念俱灰,绝望的问榴盈道:“榴盈,我自认容貌才华俱佳,若不是接连守孝耽误了花期,再加上兄长看重夫君权重,硬逼着我嫁过来,我何苦要做这继夫人呢?”
榴盈自小陪着柳氏一起长大,见她伤怀的样子也是不忍,却只能劝说道:“小姐,虽是继夫人,但老爷也个是英武男子,对您也好,况且如今还有了勆少爷,就放宽心吧,别再纠结前因,您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柳氏却呵呵的冷笑了一声,双目通红,一手紧紧抓着榴盈的手,另一只手指着熟睡的赵父,哭着说:“是啊!他对我好,可为什么要我知道他对别人更好!谁会一开始就想跟个死人计较?可偏偏跟她比起来,老爷对我的好就变成了面上情,为什么,总是绾娘!绾娘!勉儿!勉儿!我不求他与相处时多么温柔小意,但至少别在我面前提别人…”
说着眼泪不住的淌下来,柳氏双目发直,喃喃的说:“这都是命,是我命不好,生的太晚,做不成夫君的原配,也是夫君命不好,偏偏遇到我这样蛇蝎的女子…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若是出不了这口气,便是要逼死我自己,可我不想死,便只能剜去心头之刺了…”
言罢,将头抵在榴盈的肩膀处,无力说话;而榴盈听着小姐不住的哽咽声,一边轻抚柳氏的后背,一边也是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