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前。
风陵渡口。
残阳如血。
已近黄昏。
有一对夫妻,匆匆忙忙,要逃亡到秦国,他们浑身是血,被人一路追杀,随行的几十个人全被杀掉,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他们夫妻二人和一双儿女,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风陵渡口。
妻子抱着小男孩,已经上到停留在风陵渡口的小船上,丈夫以一抵五,阻挡住众劫匪,给小船离岸争取时间。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原来,丈夫眼看事情危急,一手挥枪应敌,一手解下背上抱着婴儿的包裹,瞅准空当,迅速向小船方向抛了过去……
可是一个狡猾的劫匪看到他一手拿枪一手解包裹,就判断出他要扔孩子,于是提前行动,只见他脚尖一蹬,一个燕子抄水,斜刺里阻挡住被抛向小船的婴儿。并且在空中一脚踢飞了这个婴儿。就在这时,空中飞来一道白影,一个白衣飘飘的道姑赶到,她用手接住了这个小婴儿……
“这是要赶尽杀绝吗?小婴儿都不放过?”白衣道姑一声娇叱,一阵眼花缭乱的剑影上下翻飞过后,追杀的劫匪悉数倒闭。
“何方妖道,你这是和韩赵魏三国的王室做对吗?我们是奉赵王之命,追杀前朝余孽!”最后硕果仅存的一个黑衣人腾地一声,跳出一丈多远,恶狠狠地威胁。
“我管你是什么人,对婴儿下手,就罪不容诛,少给我扯什么赵王、韩王和魏王!”白衣道姑一声冷笑。
“多管闲事,难道你就不怕赵王的秘密组织‘影卫’吗?就不怕被影卫布下的天罗地网,到处通缉追杀吗?我告诉你,和影卫做对的代价,那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黑衣人有点色厉内苒,说话声音开始有点颤抖。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白衣道姑俏脸一寒。
黑衣人见势不妙,拔脚便逃……
眼看黑色的身影逐渐远去,就剩一个小黑点。
白衣道姑长剑脱手,流星赶月,追了上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远处的小黑点晃了几晃,直接栽倒在地。
…………
此时,小船已经离岸远去,那浑身是血的男子,跪倒在地,身上插满了十几只弩箭,已经成了血葫芦,奄奄一息。
白衣道姑转向那男子,他断断续续地说‘拜托了……’白衣道姑问他:‘孩子也得要有个姓呀?将来如何认祖归宗?’
那男子说:‘拜托了……传智家一脉相火,孩子的先祖是智伯瑶,追杀我们的是韩赵魏三家的影卫,苍天有眼,护佑我一双儿女……’说罢,气绝身亡……
…………
夜幕逐渐降临。
小船离开风陵渡口,在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宁秦县(今潼关)。
夜深沉,船家王二猛把小船停泊好,带了冷玉蝉母子向岸边走去。
曲曲折折,灌木很深,沿着影影绰绰的蜿蜒小路,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间低矮的的茅草房前。
船家王二猛开了房门,点上油灯,安置好冷玉蝉母子以后,用葫芦瓢在陶瓮中取水,接着开始盥洗双手,然后手脚麻利的和面,揉面,擀面,继而生火,添水,不久,做好了热腾腾的汤面条。
一路逃亡,在风陵渡眼睁睁看着丈夫智浩轩惨死在赵国秘密组织影卫的屠刀下,冷玉蝉身心俱疲,悲从中来,不禁失声痛哭……
而和自己怀中娇儿小昊月一同诞下的女儿,却在风陵渡口被影卫拦截,一脚踢飞……
冷玉蝉肝肠寸断,泪水涟涟!
船家王二猛轻声的安慰:“大妹子,人是铁,饭是钢,好赖先吃饱肚子再说,何况你怀中的娇儿嗷嗷待普,你不吃饭怎么行呢?”
“再说了,当时事情危机,好像看到一个白衣道姑在空中接住了婴儿,说不定婴儿会没事呢?”王二猛好一阵安慰。
“谢谢你,船家哥哥。”冷玉蝉潸然泪下,想到一家人悲惨的遭遇,不觉间,又是一阵抽抽噎噎的哭泣……
他们智家这一枝,属于孝字辈一脉,当年兄妹七人从智邑出城以后,走向四面八方,先祖智季孝,一路向南,进了中条山,几经辗转,最后躲进峨老山南麓的深山中,经过一百五十多年的繁衍生息,当年智季孝单身一人,到后来的阖家八九十口人,他们隐姓埋名,后代对外宣称:都姓季。谁知道,后来智浩轩进城买货,被影卫的鹰犬盯上,他们觉得智浩轩长得太像当年的智伯瑶了,原来是形影捉拿,暗中比对!这都一百多年过去了,还是不放过,必欲除之而后快!
就这样,智季孝这一枝,就剩下她冷玉蝉怀中的娇儿小昊月,还有那就是下落不明的,不知道死活的女儿智明月。
“大妹子,吃饭吧,趁热吃,等会饭就凉了。”王二猛古道热肠的继续好言抚慰。
“嗯,谢谢哥。”冷玉婵终于擦干眼泪,开始吃饭。
…………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母亲冷玉婵从此就成了王二猛的婆姨。
为了躲避影卫的追杀,王二猛带着冷玉婵母子,一路辗转,走进秦岭,艰辛跋涉,走过傥骆古道,尔后几经辗转,进入巴蜀,后来又觉着不放心,继续辗转,来到了古滇国的点仓山,然后,就在点仓山安家落户。
开始的时候,王二猛给孩子取名,叫做王昊月,冷玉婵不乐意,觉得智季孝智家一脉,就剩下这个可怜的娃了,哭哭啼啼不答应,王二猛火了,就饱以老拳,经常把冷玉婵揍得鼻青脸肿……
终于,王二猛想出一条妙计,就是孩子如果不叫王昊月,他就找借口,然后把孩子往死里猛揍,反正不是王家香火,就不是亲儿,看着就特别的别扭,特别的不顺眼,很多时候,小昊月被揍得哇哇直哭……
最后,冷玉婵屈服了,孩子名叫王昊月!
后来,小昊月渐渐长大,越来越淘气,王二猛却迷恋上了一种叫做虞美人的植物,渐渐地身体越来越羸弱。
整日无所事事的王二猛,开始性情大变,干不动活,却偷偷拿出冷玉婵多年珍藏的“一节碧玉权杖”,试图卖了换钱!
就这,一家三口在家里干起了架,王二猛劈头盖脸打起了老婆冷玉婵,已经十岁的王昊月握紧小拳头,涨红了脸,开始捍卫母亲的尊严!
“啊呀,你个小兔崽子,活腻歪了是吗?敢咬你亲爹?”王二猛突然疼得杀猪一般的叫唤!
“你不是我爹,你是个大坏蛋,叫你欺负俺娘,叫你欺负俺娘!”王昊月连哭带喊,情绪越来越激动。
“我可怜的娃,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呀?”冷玉婵嚎啕大哭。
“嘿嘿,后悔啦?晚啦?知道老子当年是干什么的吗?”王二猛得意的继续刺激冷玉婵。
“告诉你个小娘们,当年,老子在风陵渡,那就是个刀客,是个贼!是个图财害命的贼!!月黑风高之夜,惨死在老子手中的客商,都不知道死了有多少!老子的那个茅房,那就是个贼窝,半夜里小绳子一勒,直接剥干净以后,扔到河里喂王八。哈哈哈哈!”王二猛得意的一阵狂笑。
“知道当年,为什么老子会冒险载你们娘儿俩坐船过河吗?实话告诉你,当年你貌美如花,正好给俺当老婆,所以,老子冒着得罪影卫的天大干系,才载你过河!老子知道,载你过河的代价,就是老子从此不能在风陵渡混了,影卫谁能惹得起?谁又敢惹背景强大,有王室做靠山的影卫?”王二猛继续咆哮。
“你以为当年老子就那么好心,手脚麻利的给你做面?老子那是为了得到你!吃了热汤面,你还不是乖乖的失去知觉,然后被老子搞到手?”王二猛彻底失去了理智,疯癫了……
…………
又过了两年,古滇国时疫盛行,王二猛,冷玉婵先后离世,王昊月成了孤儿。
由于继父王二猛后来身染虞美人药隐,好逸恶劳,性情大变,王家被搞得家徒四壁。再加上古滇国气候湿润,瘴气比较多,王二猛骨瘦如材,正气羸弱,经常轮换着得病,疟疾好了,染上伤寒,痈疽好了,染上臌胀,最后又得了肺痨,终于,在耗干了家里所有积蓄以后,他撒手人寰,一命呜呼。
妈妈冷玉婵重病之际,她用枯瘦如柴的手,抚摸着小昊月的头,对他讲述了他们智家和韩赵魏的恩恩怨怨。
她从水灌晋阳,讲到三家分晋,从碧玉权杖,讲到峨老山麓,从影卫追杀,讲到风陵夜渡,然后从傥骆古道,讲到剑阁巴蜀,再从古滇国,讲到点仓山……
相传,当年碧玉权杖,被老祖先智勇全,分为九节,从此,幸存的智家后裔,流散各地………
“儿啊,为娘枕边的青布包袱中,有两部残卷兽皮古书,就是平时,娘教你识字用的那书,你以后要好好珍藏,好好领悟,关于这兽皮古卷的来由,娘也给你交代一下。”冷玉婵气喘吁吁的说。
“当年,你的老祖先智伯瑶,智计百出,英武过人,有一次,他为了消灭中山国境内一个叫做夙繇国的小国,特意制造了一口大钟,说是要送给夙繇国国君。由于夙繇国境内的道路崎岖难走,夙繇国君耗费巨资,修通了道路,迎接大钟。咱们智家,用大车载着大钟在前面走,后面不远处,却尾随着重兵,钟到之日,夙繇国灭亡。”
“夙繇国府库中的珍宝钱粮,尽数归于智家,其中,就有上古典籍《羲皇经》和《娲皇经》。智伯瑶忙于政务军务,无暇研读修炼,于是就委托庶出的大哥智忠,利用闲暇时间,复制了副本,然后智伯瑶秘藏了这两部正本经典。”
“后来,水灌晋阳以后,韩赵魏三家在一个深夜,突然倒戈,智伯瑶掩护嫡子智慧英逃出生天,回到智邑。”
“事出仓促,逃出智邑的当天,智慧英携带《羲皇经》、《娲皇经》正本,醉心于经史研究的智忠却把副本交给了武艺高强的弟弟智季孝,让他肩负家族的复仇重任。”
“你的祖上智季孝一脉,蛰伏隐藏于中条山南麓的峨老山,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报仇良机,百年以后却又被韩赵魏的鹰犬影卫发现了你父亲智浩轩的踪迹,于是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追杀……”
“在逃亡的路上,为了规避风险,你父亲把《羲皇经》《娲皇经》副本,一分为二,一部分塞进你的襁褓中,另一部分塞进你同袍姐姐智明月的襁褓中,风陵渡口,你姐弟二人就此失散……”
“儿啊,为娘去了之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这一节碧玉权杖,以后机缘巧合之下,便是你认祖归宗的依据,找到其它碧玉权杖,那都是你的亲人……”冷玉婵溘然长逝,时年三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