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白衣少年王不留,偷偷地倒挂金钩,在窗户外偷听室内父女的对话,看到他们都睡着了。白衣少年心中思忖:“原来这是两个江洋大盗,盘踞在此间,图财害命,打劫过往商旅,真是人心险恶呀?刚才那红衣少女还说要到院子里对着月亮查看宝珠,真险呀,幸亏他们喝酒喝醉了,要是她当时一出来,发现了小爷我,一嗓子喊出来,那不就麻烦啦?看样子屋内那老头子不是善茬,也不知道他的武艺究竟有多高,我能不能打得过他,也未可知,何况我还失去了‘七种武器’,赤手空拳对付他二人,想必也够呛!”
“再者,听那红衣少女的口气,想必她也不是个好玩意,心地歹毒至极,居然说‘要用剥羊刀子,在小爷我身上戳几个透明的窟窿,真狠呀’”,王不留行狠狠的心中暗骂。
“怎么办呢?悄悄溜进去,先把我的宝贝拿到手再说,幸亏屋里的两个歹人喝醉了,天赐良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白衣少年下了决心。
王不留蹑手蹑脚,轻轻推了一下门,门没有关严实,‘支呀’一声,门开了,白衣少年吓了一跳,停了片刻,见屋里没有动静,胆子便大了起来。身形一飘,王不留行便站在了屋子的中央,游目四望,白衣少年急欲寻找自己的宝贝。
七种武器,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室内静悄悄的,突然,白衣少年隐约发现红烛的火苗,渐渐变成了浅蓝色,一阵淡淡的青烟若有若无,朦胧氤氲间,一丝淡雅的香气沁入心脾……
“不好,有情况,应该先动手,击杀屋中的两个歹人……”,白衣少年心念一动,便一个飞跃,欲先击杀炕上扯着呼噜的老头……
“扑通一声”,白衣少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墙角处倒在床上的红衣少女一跃而起,双手叉腰,一脸鄙夷的嘲讽着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任你奸似鬼,喝了老娘洗脚水,”然后,红衣少女狠狠地在少年身上猛踹几脚,开心的大笑,笑的花枝乱颤,笑的一脸妩媚,笑的灵动诡异,笑着笑着,她弯下腰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开心死我了,小姐姐今天我太开心了,竟然活捉到了一只笨笨的小猪”
老头子也一脸揶揄,一脸坏笑的从炕上翻身坐起。
“你个小样,还想算计老夫?自从你一出现,老夫就发现你了,怎么样,着道了吧?”
只见少女在床头一按,地面一翻,白衣少年一掉了下去,便被一个大网网住,房梁上自动下来一个钩子,白衣少年旋即被钩子钩住,悬挂在了房梁上。
红衣少女在床头又按了一下,地面恢复了原样。这时候,红烛的火苗,又恢复成正常颜色。
白衣少年被吊在网中,感到浑身酸软,可是脑子却异常清醒。
“先吊着,吊得高高的,然后你就在网中好好欣赏老娘睡觉!”红衣少女粉面含春,娇滴滴的对少年诡异的一笑,“今儿小姐姐我累了,看明天怎样收拾你!”
室内恢复如初,少年在房梁上吊着,炕上老头的鼾声震天价响,床上红衣少女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黑衣老头,白衣少年,红衣少女。
一对燃烧着的红烛!
这是怎样一个有趣而诡异的画面啊?
…………
却说,自那一日,白衣少年王不留行,离开北冥府以后,南宫柳每日里便带着北冥雪,北冥鱼两个小家伙在演武场内练习武艺。
第七天,小厮盘天印回到北冥府,盘天印对南宫柳说:“北冥大将军需要一些夏季的衣服,让他回来取,请主母赶快预备一下,他好带走,近日里光狼城周围气氛有点不对劲,需要更加注意严密防范,以防秦军偷袭。”
南宫柳感到奇怪,就问盘天印:“王不留七天前就带着包裹和衣物,前往光狼城了呀,难道还没有到吗?”。盘天印也感到纳闷:“没有见到王不留,该不会路上出了啥事,耽搁了吧?按说,从野王城到光狼城,顶多也就两天的行程,要是正常的话,王不留行早就应该到军营了”。
南宫柳感到疑惑,她突然想到王不留临走之前,有点神秘兮兮的,似乎给人一种琢磨不定的贼兮兮的感觉。至于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幽异,南宫柳自己也很难说清,反正总有那么一丝怪怪的感觉。于是南宫柳便和盘天印,来到王不留的卧室,她想看看这瓜娃子的卧室,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南宫柳在王不留的卧室里查看,她发现这个懒小子,被窝凌乱。“这个瓜娃子,都十三岁了,还和以前小时候一样,被子都不叠,平日里又不让丫鬟仆人们进他的房间,神神道道的,也真够懒的…”南宫柳叹了一口气。
“后来,王不留逐渐长大,又跟着丈夫北冥七去了光狼城军营,依照北冥七的严格,王不留这孩子平时挺自律,挺整洁,挺招人疼的呀,所以,王不留回到北冥府的这一段时间,南宫柳自己寻思,他已经长大,应该能够自理了,所以她就没有再到他的房间里来。”南宫柳心里暗自思量。
“嗯,前一段时间,这个小屁孩被蜈蚣咬的那一次,自己和丈夫听说他被咬了,匆忙过去看他,那一天他扑进我的怀中的时候,老是有意无意,用脑袋蹭我的胸?当时自己没有在意,本来这个小孩,从五岁起就来到了家里,爹娘被强盗杀了,没有亲人,挺可怜的。所以自己和丈夫就没把他当做外人……”,南宫柳越琢磨,越是犯迷糊。“哪里不对劲呢?”
“主母,你看,书桌上,这本书下面压了一张便笺”,盘天印突然对南宫柳说。南宫柳急忙过去,接过便笺,只见上面写到:“师傅、师娘,徒儿感念你们二老的天高地厚之恩,徒儿已经长大,不喜欢军营的枯燥生活,想去外面见见世面,就此别过,叩首拜别,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切勿牵挂,二老保重!”结尾落款是“王不留行。”
“这个瓜娃子,原来是离家出走啦,那也应该打一声招呼呀?”南宫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盘天印,你先去你以前的房间休息一会,好好睡一觉,我稍后给你准备衣服行囊,看你一路奔波也很累吧?”南宫柳对盘天印说。
“好的,谢谢主母”,盘天印答应着出去了。
南宫柳继续整理着王不留的房间,突然她在王不留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个精致布包,她好奇的打开布包,只见里面有半幅白色的娟绫,上面有斑斑点点的红梅,颜色已经发黑……
南宫柳继续叠着凌乱的被子,突然,她在被子中看见一件绣着红梅花的葱绿色小衣,那正是自己十几天以前洗过以后晾晒丢失的小衣。
脸色很难看,南宫柳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这个龌龊的死娃子……
南宫柳内心五味杂陈,可这样的事,她又能对谁说?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吧!
“嗯,前段时间,有一晚,城里钟鼓齐鸣,说是尚员外家逮住了贼人,城里风言风语,有好事者坊间传言,尚员外的女儿被人奸杀,那人还嚣张的在人家女儿房间里留下半幅‘白绫梅花’作为‘行为艺术’的见证……,城里众说纷纭,传的纷纷扬扬……”南宫柳心中忽的咯噔了一下。
午饭过后,南宫柳准备好了盘缠行囊,打发盘天印上路,临行前,南宫柳仔细询问了去光狼城的路该怎么走的一些问题,盘天印一一详细解答,然后他背着包裹,形色匆匆的回光狼城去了。
接连三天,南宫柳悄悄的出现在野王城中各大茶肆酒楼,或者点几个小菜,或者要一壶好茶,她静静地坐着,聊以打发时光。
其实,看似悠闲的她,耳朵却支棱起来,那些无聊的闲人,那些喜欢坊间传言的闲人,那些眉飞色舞闲聊八卦的闲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胡吹闲聊’,全部被她听了个仔仔细细……
醉仙居,有人窃窃私语,客人甲说:“那一晚,有笛子声,羯鼓声,还有悲惨的叫喊声……仿佛导演设计好了一样,专等着黑衣人往圈套里钻……”
“没那么玄乎吧?好像你自己看见一样,该不会是你做的吧?”客人乙呛白客人甲道。
“唉,这事还是少谈为妙,弄不好要‘爬堂坷坦’,仔细官爷的板子,看不打得你屁股开花”客人丙世故圆滑的提醒……
宏盛茶馆,有人私下议论,茶客甲说:“那个‘苟盗’,真可恶,你把人家闺女睡了就睡了,干嘛辣手摧花呀?还留下标志‘白绫梅花’,这是在挑战公众良俗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不可活!”
“还有那个‘鸡爷’,也不是个好东西,‘苟盗被’抓以后,以为是鸡爷出卖了他,给他下套,在公堂上被大板子打急了,顺便把鸡爷,也给供了出来啦……”茶客乙幸灾乐祸的补充。
“呵呵,我听说那个苟盗,飞檐走壁,本领高强,有衙役朋友私下里喝酒的时候说,苟盗那一晚,在墙上逃跑时,被人用暗器打了‘穴位’,在过堂的时候,苟盗一直大叫冤枉”茶客丙神秘兮兮的小声说。
“妈呀,听你们这样一说,那这事情也够扑朔迷离的呀?在野王城,这也算‘千古未有之奇案’吧?”茶客丁吃惊的问。
“小声,仔细隔墙有耳,咱们不担那天大的干系,不是耍处,听说最近有干练捕快,到处明察暗访,不要惹祸上身,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抱各‘妈’……”茶客戊谨慎地提醒……
……
十天以后,南宫柳上了太行山,她把近日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告知了丈夫北冥七。
北冥七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在太行山上,落日余晖下,那个可爱的小孩子令他震惊的‘口技’……
……
沉默良久,北冥七幽幽的对妻子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至于其他‘后事’,他让南宫柳自己‘酌情处理’……
次日清晨,北冥七用包裹将‘乾坤弩’,‘震天箭’,‘盘天印’,‘盘古剑’,还有那卷‘上古天书’包好。安排南宫柳下山。
北冥七特地叮咛嘱咐,一定要保管好这几件绝世宝物。回到家后,要加强对一双儿女的管教,好好用心传授武艺。眼前上党地区已成兵家必争之地,战事应该也就不远了,北冥七忧心忡忡。
他心中明白,妻子南宫柳,心思比他更缜密,武艺比他更高强,别看她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人家那是故意藏拙。
记得有一次,南宫柳私下曾经对他说:“王不留这孩子,聪明机巧太过,有点滑头,也不是好事,她有一丝说不出来的预感和隐忧”。
当时北冥七大咧咧的责怪妻子多心了,妻子却笑笑,啥也不说……
当南宫柳回到野王城的时候,走过龙虎大街,便听很多人说‘菜市口’要斩人了,而且是‘性质恶劣,从重从快!’
当她赶过去的时候,只见两个‘犯人’已经被斩首示众。
鸡鸣,苟盗,身首异处……
南宫柳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那半幅‘白绫梅花’,付之一炬!同时她又烧了三份‘黄裱纸’和‘冥币’,烧完后,南宫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从包裹中,拿出‘自己那件绣着红梅花的葱绿色小衣’,看了又看,发了一会呆,她眼前浮现出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一年又一年,这个小男孩出落成一个风流儒雅的翩翩美少年……
“师娘……师娘……”这个世上最甜美的声音,叫得令人心醉,也令人心碎……
那个孩子渐渐远去,渐渐模糊,渐渐陌生的令自己不认识……
一阵风吹来,葱绿色的梅花小衣,化作一团火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