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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只要头不断就行

在2008年的5月12日前,我所知道的“映秀”两个字,只代表着四川省的多个县城中的一个名字,中国地图上放大一百倍可能找到的一个黑点。但是,在12日下午2点28分以后,尤其是13日凌晨1点15分以后,映秀成为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伤痕。

12日下午两点半,汶川映秀镇漩口中学初三(5)班正在上化学课,突然,教室整个摇晃起来,老师抓着讲桌,他大喊着让同学们赶快向外跑。于是,整个教室的学生都争先恐后地跑向门口。坐在后排的向孝廉也随着人流往楼下跑,刚跑到一楼,教学楼在剧烈的震动中倒塌,一块楼顶板砸到正在逃命中的她,无意识的昏黑来临得如此之快,她只来得及在心中闪过“一切都完了”的念头,身上就已经是层层堆垒的砖头石块。

当向孝廉被压在石块底下一片昏黑中时,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马健的呼喊,向孝廉会不会就这样伴随着石块的冷寂离开这个世界。我想,那时,马健的呼喊,对向孝廉来说,就是生命的曙光,听到的人,会对生命充满由衷的向往和希望。

“他在外面喊,孝廉,你在哪里?我就醒了。他一再说,你要坚持,你要坚持……”向孝廉身上压着厚厚的水泥块,马健就用双手在外面刨。“我哭着告诉他,马健,你别走,如果你要走,就等我死了再走吧。马健说,我不会走,你是我们班上年纪最小的,也是生命力最旺盛的,这点困难难不倒你”。后来向孝廉又慢慢昏了过去。马健就在外面喊:“坚持!坚持!”向孝廉再次醒来,发现脚和手都被压得严严实实,她对马健说:“你使劲拖,别怕把我的手和脚拖断,只要头不断就行。”

上面的话,是向孝廉躺在医院里的诉说。4个小时的刨挖,马健的双手是什么样子已经无法想象。毋庸更多言语,向孝廉一直不停重复的只有一句话:“没有他,我的命就没了。”

凌晨时分,就在向孝廉和马健刚跑出来的时候,一直摇晃的墙终于倒了,倒在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细细绵绵的雨下了起来,打在两人的脸上,仿佛泪水滑落脖颈。这,也许是上帝的眼泪。他为什么流泪呢?是在悲叹生命的流失?还是在欣慰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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