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怜，你可太不够意思了，你不知道，这药是真的苦！”蝶筱嘴里正吃着蜜饯，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温柔点好，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噗嗤——”素怜瞅着她那怨怼的小眼神，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倒是想得深远，莫不是最近看我大哥结婚，心下痒痒了？”
不知怎的，脑海里面竟然浮现出在密道里跟凌允狂相处的点点滴滴。蝶筱被她说得有些羞郝，脸上泛起了朵朵红晕，“切，我才没有。”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噢？难不成有了心上人？”
素怜凑到蝶筱跟前，瞧着她羞红的耳朵尖，笑容里满是戏谑。
“你才是！”蝶筱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拿起一个褥子就佯装往她身上砸。
“嘿嘿，别不好意思嘛~”
“让你胡说！”
两人在屋子里打打闹闹，银铃般的笑声透过微敞的窗子飘得很远很远，似乎整个院子都能听得见。
李管家刚拖着笨重的身躯踱步进了里屋，前脚刚踏进殿门，冷不迭迎面就撞上横空飞来的软枕，一个没反应过来，便被砸了个正着。
“哎哟哟！”李管家哀嚎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没站稳。
屋里正闹着的两人见自己惹了祸，也收了嬉笑，赶紧围上前来。
罪魁祸首蝶筱更是连连赔笑，“李……李叔……你没事吧？”
李管家抹了一把额边的汗，瞥了一眼两位小祖宗，又看了看屋子里的满地狼藉，无奈地摇摇头，“方才前厅传话来，说是贵妃娘娘知道二小姐难得回府，甚是思念，特向皇上求了旨意，即日便宣二小姐进宫去呢。”
素怜忙从一边探出头来，惊喜道：“真的！长姐同意了！”
“正是呢，夫人得了消息，特地寻了管教养的嬷嬷，现在正在前厅候着，就等您过去呢。”李管家不紧不慢地回道。
“教养嬷嬷？前段时间不是学了许久了？怎的还要学？”素怜听了这话，连连摆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那嬷嬷可凶了，动辄便寻了戒尺打我，可疼了！”
蝶筱见她紧蹙的眉头，满脸抗拒的表情，联想到素怜被嬷嬷追着满地乱跑的画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管家闻声抬眼看来，语调缓缓，“夫人说了，莫小姐是要一同进宫去的，自然也是要学上一二的。”
“哈？”蝶筱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像是被雷凌空劈了一道，木讷地抬手指了指自己。
见到李管家不容置喙的表情，蝶筱才颓颓然死了心，与素怜相视长啸起来。
在李管家的一再催促下，两人才不情不愿地踱步进了前厅。早就有两个嬷嬷在里面候着了。一个身形敦厚，另一个身材高挑，二人具是头发花白，目光凌厉，看上去就是不好惹的模样。
从另一侧又走出一位嬷嬷，慈眉善目，面容和蔼，这人蝶筱曾见过的，是相府的管事嬷嬷，徐嬷嬷。
徐嬷嬷走到二人跟前，倾身福了一礼，指了指身后那位身材敦厚的，介绍道：“这位宫里的元老了，专管礼仪的钱嬷嬷。”
又指了指那位身材高挑的，“这是从前选秀时曾指导过贵妃娘娘的教习嬷嬷，李嬷嬷。”
待相互认识后，那钱嬷嬷气势汹汹地上前来，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两人。目光轻扫过蝶筱的脸庞，眼珠子转了转，又落定在素怜的脸上，才略带了几分笑意。
一张嘴，声音也如同她的身形一般，中气十足，洪亮明朗。
“二位小姐久居深山，想来对宫里头的消息也不甚了解。”见蝶筱和素怜二人都会神地望着她，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
“当今圣上乃是先皇的胞弟，先皇膝下子嗣单薄，驾崩之时，仅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五皇子和二公主，也便是如今的瑞安王和静宜公主，难担大统。权臣联名上书，请求时任荣亲王的圣上回归朝堂，遂继任皇位。”
钱嬷嬷顿了顿，猛地转过身来，嘱咐道，“瑞安王性子淡漠喜静，为人又阴冷莫测，你们切记不要冲撞了他，凡事注意避让些，万不要跟他起了冲突。”
“是。”
“圣上的发妻敬懿皇后，乃是从圣上还只是个皇子时就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感情深厚，生下太子和朝晖公主后便仙逝了。她也是宫中的大忌，万万避讳着些，免得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怪罪下来，平白受了惩罚。”
“长公主是先皇和圣上的胞妹，素来都是与太后一同居住的，此次进宫拜见太后之时，许是会碰上。长公主为人宽厚，是个热心肠，极好相与，你们记得嘴放甜些，也便无碍了。”
“太子常年居住东宫，想来也难以打上照面，其他的皇子公主，见了便也问一声好便是，礼节规矩是千万不能少的。宫里头可不比外头，行差踏错一步，便如临深渊，全看主子们的心情。柳二小姐往后进宫的时候还多着呢，还是学扎实了为好。”
钱嬷嬷好容易把一番话讲了个通透，说得她口干舌燥，忙端起一旁的茶水润了润喉。
逮着这空隙，李嬷嬷也忙快步上前来，接过话茬，“既是把其中利害关系给说清楚了，咱们便赶紧开始学吧，明日就要进宫了，时间可得抓紧了些。”
蝶筱和素怜本就听得有些发懒，站姿难免也松散了几分，迎面便被李嬷嬷用戒尺狠狠地敲了敲。
“固颐前视，平肩正背，立必方正，瞧瞧你们，这东倒西歪的像什么样子？”说着，又拿着戒尺戳了戳素怜的胳膊，“体不摇肘，知道了吗！”
“是……”蝶筱与素怜遥遥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眸子瞧出了无尽的苦涩。
“站直了！不要晃！”
“刚说过的又忘了？”
……
夕阳的余晖透过微敞的窗渗了进来，铺开满地的霞光，将屋里二人的身影拉得纤长，似乎风一吹，便会摇摇欲坠似的。
蝶筱和素怜本是江湖儿女，在山上野惯了。未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被逼得来学这些子繁缛礼节。
若是身处其他国家也便罢了，偏偏天晟是政治强国，最注重这劳什子的规矩……唉，只当是为了拿到御仙，做出的小小牺牲吧。
只是，长夜漫漫，何时才是个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