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人生异变
「杨世宇先生,这次比赛你又再次获得冠军,可以发表你的得胜感言跟大家分享吗?」
镁光灯闪烁,得到消息的记者、摄影师早就蹲在运动场外头,一见我出来就拼了命的往前挤,只为获得采访我的机会。
我对着镜头腼腆的微笑頢首,在经纪人陈姐和荼教练的护送下离开了运动场,一上车,
荼教练咒骂道:「这群天杀的记者真够烦人,赛后记者会都结束了还要在这挡路,真受不了。」
陈姐笑着说:「没办法嘛,那些都是地方和三流媒体,抢不到记者会的位置又想要新闻,也只能耍这种手段了,谁叫我们家世宇这么受欢迎。」
我笑了笑,没有回话,司机大哥这时候接口道:「称霸国内赛事,二十三岁被评选为国家杰出青年,难怪那些媒体抢成这样。」我又笑了笑回道:「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不还没选上吗?」
陈姐说:「我看啊,这次其他候选人都没你优秀,你想不上都难!」
我正想开口客气几句,一股强劲的力道突然从车子右边传来,将我狠狠的撞在左侧的车门上,我嗓子一甜,咳出一抹鲜红,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尝试活动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艰难的转动脖子往右边看,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一辆闯红灯的深蓝色的面包车正推着我们往路旁撞去,接着又是一震,我双眼一黑,失去意识。
不知昏迷了多久,在一片黑暗中,我仿若听到母亲的说着:「医生,情况怎么样?」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右臂粉碎性骨折、脊椎严重受损、重度脑震盪,全身骨折多达21处,这样的伤势我们很难保持乐观。」
接着我听到母亲崩溃大哭,父亲强打着精神安慰母亲,但他颤抖的声音诉说着他也无法接受,仅是站在一家之主的压力下故作镇定。
在这样低压的气氛下,加上偶然听到的只言片语中,我意识到了我可能这一辈子,别说拉弓,连站起来都是问题,无论我之前过得多么风光,现在,都是历史了。
在经历过了漫长的手术、复健以及疗程,我奇蹟般的「康复」了,只是,双手仅恢复到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双手止不住的抖动,以及毫无知觉的双腿无一不在提醒我,我以不再享有风光无限的射箭冠军、前无古人的箭术天才以及诸多媒体赋加在我身上的称号美名,现在的我,风光不再,只是一个半身残废的可怜人。
出院那天,父亲推着我的轮椅到了家,我看着墙上一张又一张奖状以及架上一座又一座的奖杯,语气无悲无喜的告诉我父亲:「爸您辛苦了,我可以自己回房间的。」接着推着轮椅回到房间,父亲欲言又止,母亲泪眼婆娑,但他们最终也只是看着我失落的背影,缓缓的推着身下的轮椅,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房间内,杨世宇打开了电脑,看着社交软体上大家的关心和问候,实在没有心情一一回复,打开以前得奖的照片,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苦练多年,双手都布满了练习厚厚的一层老茧,而交出的成绩也完全对的起这么多年的辛劳!从校园内比赛,市立比赛一直到省级,甚至到全国大赛都未尝一败,就在下一步走向世界,前途一片光明时,却突然遭此劫难。
世宇双拳ㄧ紧,狠狠的咬紧牙关,紧紧的把额头抵在桌面上,自怨自艾的怨气堵着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用尽全力想站起身来,却丝毫没有下半身的知觉,一念至此,满腔的委屈化为无尽的悲凉,无力的趴在桌面上,嘴里不甘的念叨着:「我天份不比别人高,但我比别人努力,别人一天练一百箭我就练一千箭,总是第一个到场练习也是最后一个走,这些拼出来的荣誉我拿的问心无愧!老天你为什么开了我这样一个玩笑?自幼懂事以来就拿弓,别人在玩耍我在练习,别人在读书我也在练习,别人在做什么我都在练习!我赌上了我的童年,赌上我的青春,甚至赌上我的后半辈子,就在一切都要好似收成的时候,你却如此对我!苍天你于心何忍?」原本小声的唸叨着,声音随着情绪越来越大,到最后一字竟放声吼了出来。心里的愤怒、不甘随着语句喷湧而出后,不是宣洩的快感,唯有心死一般的孤凉。
窗外下着大雨,好似天空也在为世宇境遇哭泣,世宇将自己推到窗前,奋力的攀着窗框,将自己撑了起来,打开了窗子,将半身摆在窗外,双手因用力而发红颤抖。
带着土腥气的雨水拍打在世宇略有稚嫩的脸上,沿着两侧脸颊流下,只是不知究竟是雨点还是泪滴。看着灰云遮蔽的天空,世宇喃喃到:「真想再重新来过啊。」语毕,双手一松,身体无力挂在窗台上。
刹那之间天上一道雷霆闪落,世宇眼睁睁看着雷光霹裂窗台,并如蟒蛇一般的缠绕着他,过高的电压流经全身,全身发麻之虞还散发一股焦臭,世宇两眼一昏,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不禁自嘲到:「连最后都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吗?」失去意识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极速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