倡举跟着那七个夜行人逃出万和郡数日后,图门左开始了他的夺城计划。
玛凰出征后,在城中留了两千余只赤兽来守住这座西方要塞。
城中还有约一万五千名没有被辐射异化的罗曼百姓,其中一万人是赤兽种下的“果树”,他们基本处于半死的状态,虚弱的他们既没有意识也没有一丁点反抗的体力,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源源不断地提供人血,以给赤兽们饮用吃食。
另外五千人,在赤兽严格的管控之下,负责冶炼锻造兵器,这些罗曼人都很精壮健康,是经过赤兽严格挑选之后专门来干这些体力活的。
潜伏在万和郡城中的图门左一直等待着重新夺回万和郡的机会,他跟韩墨宇一起,收拢城中那些四处流浪躲藏、还没被抓起来的罗曼人,陆续已经组建起了十几人的队伍。这会,他们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即将开始实施。
图门左的目标,是要说服那些锻造兵器的五千余名精壮的罗曼人,让他们联手起义。
这些人也恰好正在兵器营劳作,一旦起义,随手便可以拿起武器,立刻装备起来拼杀。
赤兽建造的这座兵器营十分巨大,长四十余丈,宽二三十丈,兵器营中铁水四起,火光冲天,一刻也不停息,每天锻造出成百上千的武器,不断地向东运送,补给到玛凰带领的赤兽东征大军中去。
这五千名罗曼人被严格地分为两班,一波人锻造赶工,另一拨人吃饭睡觉,彼此循环换班。
距离兵器营半里远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狭长的简陋草木棚,一眼望不到头,能容纳两千多人同时休息,这些罗曼苦力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个草木棚之中。
这一夜,图门左和韩墨宇各带着五六个人,分别混入了这两拨人的队伍之中。
图门左跟着刚从兵器营里“下班”的那波人,走到了草木棚里。
这棚中空气污浊臭气熏天,与那牛棚马圈相比好不了多少。赤兽们在后面挥着鞭子赶着这些罗曼人,如同赶着牲口一般,嫌他们进入草木棚走得太慢。
随后,六七个赤兽推着一个巨大的饭车进入草棚之内,它们一边走,一边向那些木食槽内倾倒着黄色的稀饭,这稀饭里依稀能看到一些圆菜叶、少量的稻米等,比那猪食好不了多少,这放饭的方式也和喂猪没有两样。
食槽内倒满稀饭后,这些罗曼人便一拥而至,有的手持破碗,直接扑上去,一边挖一边吃;那没有碗的直接趴到食槽前,脑袋闷在稀饭里,像牲口一样用嘴啃食起来。
一时间,草棚之中立刻变得混乱不堪,这些始终没有填饱过肚子的罗曼人早已没了做人的尊严,为了争夺一口吃的,甚至还会扭打在一起。
站在一旁的赤兽一边看一边嘲笑着,它们指指点点,仿佛在研究着哪个罗曼人样子更可笑,哪个罗曼人动作更凶狠,哪个罗曼人更适合当成宠物。
刚混进来的图门左看到这一幕呆呆地站在那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些罗曼人与牲口有何区别,他低估了所面对的困难,也许,让这些已经没有做“人”意识的人拿起武器造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赤兽们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图门左,他和身边的几人并没有像其他罗曼人一样去争抢那木槽中的食物,显得十分的突兀,赤兽们立刻向图门左等人走过来。
图门左回过神,立刻拍了拍身边的人,他们瞬间四散开来,弯下腰便钻进了那些抢食的人群之中,立刻没了踪影。
来到跟前的赤兽也分不清哪个是图门左等人,便胡乱地从人群中抓起了几个,又扔了回去,叮当地冲着人群踹了几脚,悻悻地离开了。
不一会,木槽之中的稀饭便被一抢而光,半数的罗曼人还没有填饱肚子,但只能等下一顿饭了。这两千余人吃饭完后便无所事事,纷纷躺到了食槽旁用木板和铁杆搭建的通铺上,准备睡觉休息,等待重新开工前的下一顿饭。
图门左也与这些人一同躺下,看到赤兽们离开了这木草棚之后,图门左几人方才慢慢站起,他环顾着周围,很多罗曼人已经打起了呼噜,一时间,草棚内噪声震天,此起彼伏。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人翻了几次身,似乎一直睡不着,他慢慢坐起来,瞧见了一旁的图门左,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招呼了图门左一声,将布包中的东西扔了过去。
图门左接到手中后一看,是一个栗果,这栗果是罗曼人平日里用来咀嚼清新口气用的,还能提神清脑,图门左便将其塞到了嘴里。
这人看起来还有一些正常人的意识,图门左来到他身旁坐下,小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看了图门左一眼,麻木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屑,他嚼了一会栗果,仿佛想到了什么,答道:
“忘记了。”
外面的狂风将木草棚吹得咯吱咯吱响个不停,草棚中跟着便刮起了小风,人们蜷缩着靠在一起互相取暖,图门左面前的这个人缩了缩膀,随即又躺了下去。
图门左:“你没有忘,只是不愿意想起罢了。没想过反抗吗?”
这人转过身,留给图门左一个后背,并没有回答他。
图门左并没有放弃,接着说:
“我是万和郡郡守,图门左,我要把你们救出去。”
这人忽地回过头,盯着图门左问道:
“你是图将军?”
图门左点了点头,那人忽地坐起,接着说:
“你还活着?你刚进来?你?你怎么救我们?”
这人的心里似乎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希望,在这里是如此的稀少又珍贵,但又是如此强大,能让人重振旗鼓,找回尊严。
图门左:“我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和我一起,拿起武器,夺回万和郡!”
“我们?我们,也不是那些士兵,连人都没杀过,我们怎么能帮你。况且,你手下那么多兵,不也被赤兽给——”这人说到这,便戛然而止。
万和郡原来的军民,还是很尊敬图门左的,他不想揭图门左的伤疤。
图门左:“战争不是一场决胜负,守护罗曼人的土地更不是一蹴而就,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这座城池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没有援军了!相信我,城中的赤兽并不多,只要我们计划好,一定能带把万和郡夺回来。”
随后,图门左便将自己的计划悉数跟这人讲了一遍,这人内心的激情被慢慢地被调动起来,他随后又拉拢起了好几个意识稍微清醒一些的人,一起谋划起了反抗之计。
就这样,图门左开始不断地发展壮大这支反抗军。
在不远处的兵器营中,韩墨宇正与其他的罗曼苦力们一起挥动着铁锤,敲打着刚刚锻造出的刀枪武器。
在巨大的锻造噪音及烟火掩护下,韩墨宇已经联络好了多个罗曼人,将图门左的计划悉数讲清。
经过前几个月的摸排,图门左已经搞清了城中赤兽的活动踪迹和区域。
城中共有两千余只赤兽,其中一千只左右常驻万和郡城墙之上,另外五百只左右负责兵器营的看管,其余五百只负责城中的巡逻安全,最后有两百余只负责后勤供应、物资运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