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是万和郡的两大郡管之一,是郡守图门左将军手下的一员爱将,他骁猛善战,勇冠千军。
万和郡的士兵和百姓们给凌渡起了一个绰号,叫做“八指熊”。
叫“八指”,是因为凌渡的每个手掌之上,只长了四根手指。虽说先天比别人少了点东西,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凌渡冲锋杀敌,蹈锋饮血,而且让他更加的彪悍。
而“熊”字,又恰好印证了他的强壮,他的体型与熊相比都不逊色,这个比喻也是相当的贴切。这“八指熊”的名号,可以理解为对他最好的赞誉。
此刻,凌渡牛一般的双眼瞪得溜圆,他仔细地观察着酒馆周围的一切细节,寻觅着蛛丝马迹。别看他是个车轴般的汉子,但却并非粗人一个,他的内心十分的精明。
凌渡走到窗前,双眉微皱,定睛一看,窗台上一滩不起眼的褐色液体,立刻进入了他的视线。
从这摊液体的滴落形状能够看出,它一定是从什么东西上垂直落下。但当晚没有任何雨水,房檐上十分干净,只能证明,有什么东西曾在窗外站立过有一段时间,这液体,也正是从那东西上面落下来的。
凌渡弯下腰,凑近了一些,矜了矜鼻子,明显能闻到一股子恶臭味!
这时,凌渡的表情忽然一变,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些许的慌张。透过凌渡这严肃的神情,酒馆里的人们能明显地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凌渡早已猜出这如血般的褐色液体为何物,如果不出意外,这定是从那赤兽身上分泌滴落出的兽血!
凌渡立刻立刻吩咐士兵,道:“快!发备战号!”
士兵不敢耽搁,马上从腰间掏出一根火鑹子,冲着天空便举起来。他拧开卡扣,只听“蹭”的一声,一股五色的火龙从火鑹子中拔地而起,飞速射到天上,眨眼的功夫便升得足足有百丈多高,随即“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在高空中形成了一对巨大的牛角形状。
一阵烈风呼啸吹过,天上那对“牛角”却久久也不散去,形状也未被打乱。
这类火鑹子是罗曼人用于远距离传送信号的重要工具,不同的形状,代表着不同的含义,这个五色牛角,代表着最顶级的防御状态之一,紧急程度非常之高。
从士兵这一系列娴熟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万和郡的守军们似乎早就经过了训练,早已知道了赤兽的存在,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只是那些老百姓们还蒙在鼓里罢了。
凌渡走进酒馆之中,看到了仍然躺在酒桌上昏迷不醒的鲍文,向众人问道:
“他怎么了?”
结巴利托很踊跃,他立刻答道:“他,他,就是他看,看到的赤兽,吓,吓晕了。”
人群中开始有人喊话:“凌郡管,那老头被赤兽给抓走了,你们赶快去派人救吧!”
一旁围观的人附和道“是啊,哎呀,那个东西,两下就把人拽到窗外了,我的天!太吓人了!”
“那个东西,力气是真大啊,眨眼的功夫就跑没了!”
凌渡:“往哪里跑了?”
“哎呦,谁能看到,我们出来都没了影子!这回啊,老子是真的见到活的赤兽了!”
凌渡望着西边的枯林,林中隐约地传来几声似有似无的哀嚎,显得凄凉又诡异。
他已经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亲眼看到赤兽的踪迹了,而且状况一次比一次严重,赤兽的活动范围也一次比一次靠近万和郡,靠近罗曼人。
凌渡想着,图门左将军平日里反复跟他们灌输的思想的确没错,罗曼人与赤兽的遭遇看来是在所难免了,万和郡注定要经历一场恶战。
随即,凌渡安排了十名士兵驻守酒屋,以防赤兽再次袭来,并进一步地仔细勘察现场。
同时,他又安排一队人去附近林中,争取找到那被抓走的老者,也算是给老百姓一个交代,尽管凌渡对此并不抱多大希望。
凌渡跨步上马,带着人驮着昏迷的鲍文,快马加鞭返回万和郡。
此刻,朝阳已经露出了全身,给这冰冷的大地带来了些许暖意,那枯山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早已开始一天劳作的罗曼人并不知道,在这个泛着寒光的血色黑夜之后,一场惨烈的浩劫、一场关乎种族存亡的战争将轰然而至。
万和郡的城墙既高又厚,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会仰起头,张着吃惊的大嘴仰望着这座由人族创造的伟大城池,并满怀敬仰地感慨道:“罗曼人,万古不灭!”
这句话是加醍帝国的开国帝王司徒伦在夺得最后一块土地后,挥着手中的剑,向身前数十万兵将高喊出来的。
后来,“罗曼人,万古不灭!”这句话慢慢变成了罗曼人的一面精神旗帜,一代代地护佑着这个帝国,得以不断兴盛壮大。
围绕在城墙之外的,是一整圈宽度和深度均超过五丈的卫战壕,壕沟里会根据战时情况,或填满水淹死来犯者、或装置倒刺杆刺穿敌人、极端情况下甚至会倾倒洞液。
洞液一种具有高度腐蚀性的液体,会腐蚀灼烧各种活物,包括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山里长的、以及罗曼人、节人、乌塔人,当然,哪怕赤兽粘上了,也插翅难逃。
城墙之上,全天都守卫着最精锐的弓弩手,他们训练有素,战力极强,十几丈之外能准确地刺中那奔跑中的兔子,箭无虚发。
万和郡,加醍帝国的顶级要塞,是帝国最西方的门户,不容得有任何闪失。
一旦城池失手,加醍帝国就相当于失去了獠牙,那肥沃的腹地便会直接暴露在危险之下。
厚重的壕桥慢慢放下,高耸的城门轰隆隆地打开,凌渡一波人马迅速穿过壕桥,踏进城中。他不敢耽搁,披着战甲,径直赶往郡守塔。
此刻,郡守图门左正危坐塔中,他已经看到了凌渡方才发射的五色牛角备战号,脸上阴云密布。
图门左在万和郡驻守多年,他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对手下的兵将们要求也很是严格。
他深知,训练多年的万和郡守军,要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了,而且这场考验很快便要到来。
然而,近年来,图门左在军中发现了越来越多的问题,这些问题积重难返,并大有泛滥成灾的态势。他早就想进行彻底的整顿,但受到多方面的掣肘,短时间内也无法药到病除。
受制于这些问题,图门左对这场与赤兽的战争,总是忐忑不安,越来越缺乏信心。大战降临,他只得对问题睁只眼闭只眼,否则,一旦痛苦地揭开伤疤,很可能影响整个军队的战斗力。
凌渡来到图门左面前,他弯腰低头,将双拳放在胸口,左拳在上,右拳在下,相互敲击三下,这是罗曼人军人表示尊敬的特有礼数。
凌渡将城外酒馆所发生的情况悉数向郡守图门左交代完,图门左面色凝重,双眉紧锁,沉思片刻,他吩咐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派出一支由精锐的罗曼士兵构成的巡遣队,由他的爱将凌渡亲自带队,前往万和郡西方的枯山老林之中,搜索赤兽的踪迹,务必要找到赤兽。
虽然图门左也曾多次派人到枯山中巡查,但一直都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这次,他下了军令状,要求凌渡务必活捉赤兽,哪怕死的,也要带着尸体回来。
第二,他立刻赶到伤康营,亲自询问鲍文。
伤康营是万和郡守军的专用医疗机构,执行着伤员的救治康复以及战时抢救的任务,此刻,从林中逃出来的鲍文正在伤康营接受治疗,图门左要在鲍文醒来之后立刻询问他,以便挖掘出关于赤兽的更多线索。
经过简单的救治,鲍文已经清醒过来,但他的脸上依然写着惊恐与不安,望着周围全副武装的一群兵将,他变得更加惶恐了。
图门左已经来到了伤康营之中,他走到鲍文的床前,特意舒缓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气定心和地说道:
“我已询问过上工医,你只是过度惊吓造成的暂时性晕厥,没什么大事。”
鲍文:“你,你是谁?”
鲍文并没有亲眼见过郡守图门左,便一脸迷惑地问到。
图门左的身旁站着一位相貌清秀的年轻人,他身着一身亮银色的盔甲,腰间挂着一把泛着寒光的银色佩剑,显得很是气派。
这位年轻人叫韩墨宇,与凌渡一样,他也是万和郡的郡管之一,图门左十分器重的手下。
韩墨宇逗趣地向鲍文喊了声“小胖哥”,接着说道:
“你要不是碰到了赤兽,恐怕这辈子也见不到图门左将军本人了。小胖哥,你可要说真话,把你的遭遇,详细地向将军一一道来,万不可添油加醋胡乱说!”
韩墨宇向鲍文摆明了原则,怕鲍文由于过度惊吓而对发生的事产生幻觉,也同时避免他为了寻求刺激而胡编乱造。
在万和郡,韩墨宇每天都会收到太多关于赤兽的民间报告,但绝大部分都是百姓们为了赏钱而故意编造的故事,这耗费了翰墨宇大量的精力。
鲍文这才明白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份和目的,他看着图门左,吃惊地说道:
“您,您就是图门左大将军?”
图门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