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那几头泛着紫光的活尸。
它们生前是踏上了登天路的人,对灵气的渴求早已刻在了骨子里,哪怕成了活尸也依然如此。
于是,感受到强烈灵气波动的这批活尸陷入了两难境地。
它们的脚受魅驱使往前迈着,脑袋却频频转回去,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季时半跪着的地方。
以季时为中心,天地灵气冲破了结界汇集在了一起,浓郁得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魅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回头。
接着,它发现那个濒死的人类重新焕发了生机,而且整个人的气势正节节攀升。
魅怪叫一声,扔掉了手里未吃完的肉块冲了过去。
这一回,它准备将季时给生撕了去,然后最好教活尸做成肉糜,以绝后患。
可就在魅的两只手要触碰到季时的脖子时,一只胖乎乎的莲藕手挡在了它的面前。
手的主人是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他被染了血的绸缎包裹着,跟魅不过隔了三尺距离。从魅的视角,甚至能看清婴儿脸上的每一根细绒毛。
“呼...”婴儿缓缓睁开了眼。
从天涯边缘到白湖,睡了数百万里路,婴儿终于醒来。
自他苏醒,每一次呼吸,他的身体都会变化一次。很快,婴儿便走完了自己的整个童年,成了一个光着身子的......翩翩少年郎。
魅感受到了少年身上的滔天杀意,它浑身颤抖地立在原地,随后放声尖叫起来,疯了一样地想从此地逃离。
这一次,它是真的想逃。
因为方才感受到的那些杀意里还夹杂着不少上古的气息,这代表着眼前这古怪的婴儿跟万年前的那场神战有关!
魅顾不上太多,它立即自断双臂,命令活尸们拦住少年,哪怕只是一秒!
而当活尸涌到少年面前时,魅已经飞掠至了空中。这时,其头顶上的结界打开了一个缺口,刚刚好能让它通过。
可就在魅要逃出生天的时候,从云层中飞来了一把长剑。飞剑将魅的双腿生生截断,还要砍断那已经露在外面的半截身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魅尖叫着,被斩断的双腿迅速重生,重新缩回了自己的结界里。
又一把飞剑的影子从云层里飞出,干净利落地贯穿了它的身体,并带着魅从云层中跌落。
魅被钉在了尸堆里,动弹不得。这一次,它被剑穿透的身体却迟迟没有愈合。
接着,又从四面八方飞来了无数柄剑,黑压压的一片,数也数不清。
这些剑同时倾斜,接着从天而降,化作道道流星,尽数插//进了魅的身体。
那由婴儿变成的少年将先前裹着自己的绸缎披着,他站在季时的身前,不悲不喜地看着成了一只“刺猬”的魅,眼里是一片璀璨的星光。
与其眼底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少年背后的剑。
不知什么时候,少年的背后多了无数柄剑的虚影,有的剑身上布满的铁锈,有的则沾着泥土与已经凝固的血,有的甚至已经只剩下一个剑柄......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每一把剑都带着肃杀之意。
这些剑互相共鸣,发出沉重悠长的金属声。
少年一挥手,万千虚影立即散去,包括插在魅身上的那些。
“你是...是..”无数活尸的嘴巴一张一合,含糊不清地说:“你...耀阳...真...的......“
残缺不全的魅躺在地上,舌头早已不知踪影,只能借活尸的口说话。
少年的动作短暂地停了一下。他旋即有些茫然,不知为何自己会如此,接着往前迈了一步。
他要继续做自己打算做的事。
在魅绝望的目光下,少年从天地之间抽出了一把样貌普通的剑。
接着,少年拿剑的手轻轻一挥,一道银白的剑光便飞向了魅。
一剑,魅跟所有活尸的联系断了。
又一剑,那些归于混沌的灵魂得到了暂时的解放。
也就是这一瞬,被困在活尸群里的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过去的子民分食!
它因这些活尸的绝望而生,也因这些活尸的绝望死去。
这时,少年挥出了自己的第三剑。
魅伴生的结界破碎,所有的活尸在日光的照耀下湮灭,天地则重归平静。
而季时也终于登上了第五阶。
...
...
季时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朽木上,一旁站着个****的少年。
那少年的头发很长,垂到了脚踝,被发丝遮住的半张脸秀气的跟个姑娘似的,两只手上拿着浣溪纱。
更像个姑娘家了。
等等,这半张脸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那少年耳朵微动,转过头来。
淦!
季时骂了句脏话,因为那张脸跟他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区别就是比他长得更俊俏一点儿罢了。
季时冷汗直流,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
“我叫季时。魅呢?是你救了我?”
那少年学舌道:“...呢?是你救了我?”
这时季时才反应过来,少年只是单纯地在重复自己的话,而且这行为未免过于憨厚了。他还发现这少年的眼神涣散,缺少了一些灵动。
别是个傻子吧。季时想。
接着,季时艰难地起身。发现少年下半身裹着的是那块原本应该包着婴儿的绸缎。
季时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他问道:“...你发现我时,看见过那个我一直抱着的婴儿吗?”
“?”
少年歪着头,缓缓道:“婴儿?”
还真是个傻子!
“对,婴儿,特别小的小孩子,就这么大一个的,”季时比划了一下,又指着少年裹着的绸缎:“用这布包着的。”
“怎么样,见过吗?”
少年缓缓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拿大拇指指向了自己。
季时的脸色刷的变得更加难看了,阴郁地似乎能渗出水来。
季时脑中第一个想法是,姓柳的又坑他!
第二个想法是,这怎么可能?
不过,想到柳如流那日跌落的境界和柳如流说过的话,季时又觉得婴儿一夜长大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这般想着,季时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他整理措辞正欲说话,却忽地看见那少年目光纯良地看着自己,双手轻轻一扯,其手里的浣溪纱立马被分成了两半。
季时:!!!
老子的半神器!!!
那少年仍不收手,当着季时的面将浣溪纱撕成了更细的长条。
季时气血翻涌,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