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普通人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当皇帝同样不一样,张兰芷总是见到如此情景,总是听到这样的话。开始的时候张兰芷还想着安慰一下李幽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是皇帝,更是她的丈夫,一个妻子理应快慰自己的丈夫,不管是为了小家还是大家都是如此。
很快张兰芷就发现这样做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她的丈夫,这个国家的皇帝真的很累,他需要的不是别人告诉他该怎么做,他需要的不过就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那些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出来,他需要一个能听他说话的人,他需要一个自己能说这些话的人,除了这两点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个人只能是张兰芷,其他的都不可以,天下的夫妻很多,不是所有的夫妻都能明白彼此的想法的。李幽隆很庆幸,他遇到了张兰芷。皇帝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如果张兰芷不是张兰芷,哪怕是有任何差异,李幽隆都不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
李幽隆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此刻的他某些想法还是很纯粹的,如果不是以后经历那么大的变故,他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意识。当这样的想法出现的时候,李幽隆心中有些愧疚,两种愧疚都是对张兰芷的,他明白自己欠张兰芷的,只有用一生去还了。
李幽隆抱怨这些的时候,张兰芷就在哪里听着,等到李幽隆注意到她,两人对视的时候,张兰芷总是在笑,李幽隆也一定会笑,或者喝口酒,或者加块菜,稍稍停顿一下,而后继续。朝上发生的事情李幽隆大致说了一下,张兰芷能想象的到那种场景。
文武百官和皇帝的想法不一样,甚至有些逼迫皇上的架势,而皇上却不能行使他自己的权利,既是不能,也是不想。很多官员说的并没有不对的,按照他们的逻辑就是如此。李幽隆告诉他们不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那样的事情。
百官则始终都是一句话:天下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即便真的不会那样,按照他们的做法也没有什么错,最终的结果都是为了天下的安定。看着他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李幽隆从内心深处充满了鄙夷。
他们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都是为了百姓这样的话就是他们自己大概也不能全部都相信,这样的情绪一直存在,每年特定的时候就会爆发出来。开始还只是少数人的声音,慢慢的就都多起来,李幽隆不想去理会,又不能不去理会。
只要小文的信件一来,这些官员就再也坐不住了,从大部分角度来看,这都是好事,小文收复了疆土,开辟了疆土,任何一个皇帝都会高兴,任何一个国民都应该兴奋:国家大了,力量也就会增加,地多了,种出来的粮食也就多了。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一切的基础,有了粮食,想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单从这一点来看,那些官员就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官员当中良莠不齐是无法改变的现状,不管对好官还是对坏官来说,都不应该反对,李幽隆有时候很模糊。
“他们总是在告诉我,小文的功劳太大了,如果没有任何牵制的话,一定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哼,想想真是可笑,他们还要什么牵制,什么大逆不道,什么为了国家,不就是不想放弃头上的乌纱帽吗?这可不是他们说的算的。”李幽隆猛然抬头,杯子瞬间就空了,李幽隆的眼睛有些红肿,眼神里还有些愤怒。
张兰芷给李幽隆满上,依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准确的说法,她想要说的话全部都说过了,该讲的道理,该有的觉悟都说过不止一次,对她们来说这些话不用说,对那些官员来说说的再多他们也听不进去。
“这次是让君玉去吧,她去了能帮忙,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君玉有些舍不得老夫人,她的意思是再等几年,反正已经那么长的时间了,也不在乎这些了。”张兰芷也端起酒杯,举到了嘴边又放了下来,看着李幽隆似乎在等待,又好像本就是如此。
李幽隆叹了口气道:“本该如此,告诉君玉根本就不用想那么多,怎么着也该到她了,不单单是为了小文,也是为了老夫人,想到这一点我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们,唉,等吧,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想办法去补偿她们吧。”李幽隆长长吐了口气。
夜色已经很深了,时间总是在无意悄悄的流逝,只有此刻,李幽隆她们才能像普通的夫妻那样,说些知心话。不需要刻意去强调什么,也不用去在意,都是些苍白的句子,听上去没有什么,不用想的很深,不用去记忆,说过也就忘了。
这个时间很多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劳累了一天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下,皇宫里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京城是个繁华的地方,不单单是白天,晚上也是很多人享受生活的开始。
梁府还在忙碌,老夫人正在招待杜景明,按照皇上的意思,杜景明暂时留在梁府,至于他的父亲,还要等过两天才能定论。皇上的原话是:杜景明就待在梁府,梁府的人想什么时候处置他,怎么处置他都自己做决定,无需再请旨。
杜景明抱着必死的决心,并没有过多的惊慌,老夫人让人待着杜景明先下去,吩咐杜景明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只要梁府能实现的统统都按照他的意思去。杜景明把此当做是临死前的恩惠,本想好好的敲上一笔,最终实在不忍,只是让人烧了水洗了一个澡。
天刚黑,管家就来问杜景明要吃什么,杜景明也不客气,说了很多卬贵的饭菜,心想着,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不能亏待了自己。杜景明说的时候,管家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等到杜景明说完,管家明显有些不耐烦说他尽力准备。
杜景明本还想强调一下,一定要都准备了,管家并没有给他机会,等到杜景明到了吃饭的地方,才发现他说的那些大多都没有,杜景明也不客气,对着老夫人行了一下礼就坐了下来,老夫人的说时间仓促就准备这么多,还请杜景明见谅。
杜景明嗯了一声道:“多少都是一样的,反正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还是要感谢老夫人的,不算怎么样,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走的也算是体面,没有什么遗憾了。”杜景明说着就大口吃起来,其他人有些看不过去,管家想要说话,老夫人阻止了他。
等到杜景明吃了几口之后,老夫人问杜景明怎么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杜景明正在啃一个鸡腿道:“这还用说吗,我今天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是活不成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对我的父亲我也算是尽力了,我就这么大的能耐,该做的都做了,至于结果,那就听天由命吧。”
老夫人盯着杜景明看而后道:“你父亲有你这样的儿子也算是欣慰,只是有件事情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真的做好了牺牲所有人去救你的父亲,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想没有什么,又怎么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他们是无辜的,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残忍呢?”
杜景明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老夫人的等了一下,呵呵笑了起来,杜景明看着老夫人问哪里有可笑的地方吗?老夫人摇摇头道:“我总觉得你有其他的打算,甚至现在这个结果也是你的预料到的,你应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吧?”
杜景明放下手中的鸡骨头道:“人不可貌相,老夫人你这样说就太抬举我了,我要是有那样的本事,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岂是人力所能决定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还是要谢谢老夫人和少夫人让我多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我已经很知足了。”
之后两人说了很多话,都是些家长里短,和杜景明说的时间越长,老夫人就越觉得这人不简单,他身上的那份洒脱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这样的人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为了验证这个想法老夫人问了杜景明一个问题:如果他的父亲真的做错了,杜景明会怎么做。
杜景明看着老夫人问道:“您知道您的儿子不会造反,可是有一天他在这条路上了,不管什么原因就在这路上了,您会怎么办?大义灭亲?我觉得您不会这样做,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断送自己儿子的生命,当您的良知不能完全主导的时候,做出任何举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杜景明说的时候,老夫人心里有些波动,很快就平静下来,老夫人看着杜景明,杜景明明显有些退缩,自顾自的去吃东西,老夫人道:“这样说来的话,你很清楚我的儿子不会造反,至少你那时的心里是这样想的,你做的不过就是一种手段,救出你父亲的手段。”杜景明不说话,老夫人这次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