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怎么睡过去的,也不知睡了多久,林璇玑被一阵关门的声音吵醒。她艰难地挣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摆满花花草草的房间。她下了床,走到花架旁。满屋子里的花草此时正长得好,屋里弥漫着各种味道的花香。这味道她从小闻到大,熟悉得很。这里正是上官朗的花药房。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昨晚她不是跑出了上官府吗?为何醒来又在这里?她扶额推门出去,看见了在院子中晒草药的上官朗。
上官朗着一身白衣,戴着个遮阳帽,专心地晒着昨天上山挖的草药,没有注意到身后林璇玑。
林璇玑慢慢走近,开口道:“朗哥哥!”
上官朗这才回过头来,见林璇玑头发都还没梳,睡眼惺忪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笑着,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道:“阿璇,昨晚睡得可还好?”
一提到昨晚,林璇玑立刻变了脸色,问:“昨晚,我是怎么进去睡觉的?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
上官朗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笑道:“你这小鬼头,大晚上的来找我,又不会敲门,硬是在我的门前睡着了。要不是我半夜起来出恭,你现在还在那里睡着呢!”
林璇玑疑惑,昨天晚上她不是出去了吗,怎么会在上官朗门前睡着,她明明一靠在门上门就开,然后就……想着,她伸手摸了摸昨晚被硌着的后背,一点感觉也没有。又摸了摸鼻子和眼睛,什么也没有。
上官朗见她动作奇怪,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没事。就是昨晚我好像在你房间看见了一具尸体,然后又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可是,为什么现在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你一定是在做梦!昨晚你根本没有进我的房间,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在门口睡得正熟,然后就把你送到花药房休息了。”
“真的吗?为什么我感觉又那么真实?”
上官朗安慰她道:“别想太多了,一个梦而已。”
林璇玑还是不敢相信昨晚仅仅是个梦,虽然她当时好像并不是很清醒,可那种头痛的感觉现在也还有。但是要说不是梦,自己怎么又回来了。
随后,两人吃过早饭,上官朗便邀请林璇玑同他一起上山采草药。林璇玑本来就有些烦闷,就很愉快地答应了。
采药的地方有点远。通常谷中若是有人要去采药,最快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回来。所以,采药人会在那里搭上一个草庐,供夜里休息。
林璇玑和上官朗到达草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林璇玑又累又热,就躺在草庐休息了。上官朗见她睡着了,也没叫她,悄悄的出去了。天黑时才回来。回来时林璇玑已经醒来了,正坐在草庐外斗蛐蛐。见上官朗回来,她赶紧跑进草庐里那了壶水,递给上官朗。上官朗接下,一饮而尽,他实在是太渴了。
待他喝完,林璇玑问:“朗哥哥,你采了多少草药啊?”
“这里好久没人来了,草药又长了起来,采了不少呢。”语气之中,无不透露出喜悦之情。
林璇玑抱歉道:“明明答应了和你一起采药,却睡着了,我真没用!”
“这有什么呢?你呀,从小就很随性,什么都不在意,采药呢你是不行的。我叫你出来,其实就是想带你出来玩玩。毕竟,一旦进了书院,就再也没有自由的日子了。前些天,书院考试,你肯定很心烦意乱;可那有是千言姑姑和林庄主的意愿,你没办法违背,只能听从。苦了你啦。”
“我没事的。我知道因为我长不大,很多人都把我当做小孩,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也总跟别人说,我不愿意长大。其实,这只是我自己自欺欺人罢了。因为长不大,我很自卑,也很苦恼,可是,我最亲的三个人,当知道我长不大的时候,我从他们的眼睛里面没有看见一丝难过,反而多了几许轻松。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我知道,我不能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出难过,因为我不想伤他们的心。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爹我娘虽然对我很好,可是他们很忙,没有时间陪着,我很希望我的父母能像普通百姓一样。所以一直以来,我总是捣乱,因为我希望他们能够多看看我。我是不是很傻?”晚风吹过,微冷,林璇玑耸肩,双手环抱。
上官朗站起来,坐在她身旁,把她拥入怀中,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我……没有办法。对不起!”林璇玑这个病是上官朗的一个心结,他之所以学医,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林璇玑,他要治好她。可五年来毫无进展。不过,他也隐约知道,这好像与林雨声有关,林璇玑自己也知道,可她不愿生林雨声的气。
林璇玑的眼中好像闪着泪花,伸出小手覆在上官朗的大手上面,道:“朗哥哥,不过我也挺幸运的。你看我,我有爹娘,有剑圣叔叔,有你、辰雪、北斗,现在还有慢慢姐他们。不是吗?”
“你知道千言姑姑为什么要让你考书院吗?”林璇玑摇摇头,上官朗接着说,“因为李夫子想收你为徒。”
“怎么会?我老是和他作对。”
“起初,我也不相信,可是文试第一天我就相信了。你注定会成为书院的继承人。而北斗将来也要做梅庄庄主,余沧海前辈没有子嗣,辰雪是唯一的继承人。而我,只能一辈子摆弄药罐子。”
林璇玑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她道:“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哥,我也永远是你的好妹妹。”
“那如果你以后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相信你也是为了我好。我不会生气的。我们不要说这个了,你教我认认你采的这些药吧。”林璇玑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她其实也不知道。
上官朗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倒出草药,一株一株教她认。
“阿璇,你可一定要分清这些毒草啊。你瞧,这余笑花,白头翁、割舌罗、独荷草、鱼眼木、夜牵牛,长得虽然好看,却都是有毒的。虽然毒性不强,但若是长期接触,就会中毒。还有这细辛、雷公藤、天仙子、葫蔓藤,用量上很有讲究,用得恰当能救命,用的不对可当即要人性命,凶险得很。俗话说‘细辛不过钱,过钱命相连’就说明了细辛的用量。你可要记住了。”
“……”
“……”
上官朗给她讲了很多,越讲越有兴致。可林璇玑也不是很感兴趣,只记得前面讲的,后面讲的左耳进了,右耳就出来。可她还是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天渐渐黑了,更是冷了。上官朗捡了些材,生起了火。火光之中,上官朗继续与林璇玑讲着如何识草药以及草药的药理。虽然说他学医的初衷是帮林璇玑治病,可在学习过程中,他也爱上了治病的过程,渐渐的,在医学上也小有成就。就像林璇玑以前说的,他精通医术,沐辰雪修为高,北斗了解奇门遁甲、八卦五行之术,她自己又集智慧和才华于一身。他们四个人,可谓是优势互补,世间绝无仅有。合则无敌于天下,分则各自为王。
讲着讲着,已到了深夜,林璇玑坚持不住,靠在上官朗肩膀上,沉沉地入睡了。上官朗见她睡下,正准备将其抱进草庐,却听见草庐旁的山坡上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十几个双手都持长剑的黑衣人从山坡上、树上飞身而下,将草庐团团围住。
上官朗见情况不妙,一手悄悄地伸进衣兜,一手掐着林璇玑的小脸,想把她弄醒。
林璇玑疼得叫着醒来,捂着小脸,正要发作,忽见周围围上来的黑衣人,被吓得一下子噤了声。
一个黑衣人走上前,道:“上官公子,今日我等奉人命令前来取林璇玑的小命,与你无关。快快离去,饶你一命!”
原来是要杀林璇玑。这些人使用双剑,而且认识他,一看就不像是普通的杀手,应该是个大人物请来的。可林璇玑去得最远的地方也只有武陵源了,更别说得罪什么大人物了。上官朗想着,放下林璇玑,拱手道:“小弟自知不是各位的对手,便只好离去,但求各位大人让我替她收尸!”说完,退到一旁,一只手背在背后。
林璇玑听了,都蒙了,这是什么操作,还没开始打就认怂了,还收尸呢。她急忙道:“各位英雄,且慢!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收了旁人的钱,要杀我,我认命了。但总得告诉我那人是谁吧,让我得以瞑目。不然,我到阴曹地府报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个黑衣人继续道:“少说废话!受死吧!”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衣人飞身向她杀了过来。刚刚飞起,只见上官朗抽出背后的手,一挥,五六个杀手随即摔倒在地上倒,动弹不得。一众杀手吃了一惊,顿时停下手来。绝大多数的杀手立马抽身向上官朗杀来。上官朗岂是吃素的,此时双手都一抓满了银针,继续朝杀手射去。那些杀手个个身手不凡,此时又做好准备,全都避开了。
上官朗身上的银针已经用尽,见状,只好赤手空拳与杀手对抗。那些杀手人多势众,修为了的,出手又歹毒,上官朗很快便不敌,连连后退,身上也被杀手的双剑划出了不少剑痕,都在向外流血。片刻只间,已是鲜血淋漓。
与此同时,剩下几个杀手围着林璇玑,一出手,便是招招致命。幸好林璇玑速度极快,一一躲开。不过,一味地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几个杀手见状,怒不可竭,出手更快更毒,纵使林璇玑身法了的,也难以避开,受了不少伤,速度也慢了下来。几乎同时,林璇玑和上官朗一人吃了杀手狠狠的一脚,倒在地上。然后,杀手们一齐挥剑向二人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