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昭明剑选之主,都各有其独特之处。
比如曾有一人,原本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市井屠猪之辈,不会用剑。但他仗义任侠,有一腔孤勇。当时主君暴政无道,便有人欲使其刺王杀驾,此人慨然允诺。
后来机缘巧合,有剑宗前辈为此人而起剑选。诸剑齐至后,此人说道:“各位神仙,俺只是个杀猪的,用了一辈子刀,也不会耍剑。伍老先生信任我,把刺杀主君的任务交给我,俺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如果哪位前辈愿意和俺一起去,俺感激不尽。如果没有,也没关系的,俺就自己去。”说罢,他憨厚一笑,挠了挠头。
然后便是数剑飞走,数剑留下。于是这位屠夫上前拿起一柄短剑,名为鱼肠,而后其余所有留下的飞剑便依次飞走。
他的挑选流程就在这短短的数十秒间。
自他开始说话而始,自他拿起鱼肠而终。
后来,此人成功以献鱼之名接近主君,而后以鱼肠杀之。
此人被侍卫砍为肉泥,鱼肠剑不知所踪。
又曾有一人,乃是一位女子舞姬,无论身段又或是容貌,皆可谓之国色天香。当时起剑选之后,二十四柄飞剑来到她身前。舞姬没有说一句话,而是借了起剑人的本命飞剑。
一舞剑器动四方,天地为之久低昂。
舞毕,二十四剑竟无一离去,这位舞姬顺利得剑。
明忘在太平剑宗的藏书馆蕴珍府中,查询昭明剑选相关典故时看到了这段记载。当时书页上还曾留下了某位其他前辈的批注,上书七个大字,曰“二十四个老色胚”。
看得明忘又好气又好笑,怎么看这位前辈都是在恨自己为何不是那起剑人。
这位女子舞姬由此也达成一个成就,便是成功让二十四剑皆心仪于她。这个成就极难达到,反正唐清如今已缺了西风烈,铁定是完不成了。
…………
唐清看了看明忘,不知道自己的挑选流程该如何开始。
明忘说道:“放松些便好,没什么章程,你可以随便说些什么,大家都在听。”
唐清紧张地点了点头。
但不知怎么的,在他说话之前,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小声向明忘问了一个问题:“明忘前辈,昭明剑选真的最多只能选一柄剑吗?”
全场一片“哗然”。
明忘心中一沉,他甚至好像觉得自己看到了排成一条弧线的二十三组飞剑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孩子,以为小声说,它们就听不见吗?
那名屠夫、那位舞姬,可供选择的飞剑皆不止一柄。但是在他们做出选择之后,其余飞剑都飞走了。
这其实是一种约定俗成。
剑者,一也。
一旦剑选之主选定了飞剑,很少有其他飞剑会愿意再留下,即使是那些没有灵智的普通飞剑。
普通飞剑来参加昭明剑选,很多都是受到了某种裹挟或者说连带。所以当剑选之主做出了选择后,其他有灵智的飞剑准备离开时,这些普通飞剑往往也会被动跟随。
盖因两剑难共主。
可是如今唐清却想要多选。这就好比唐清找上了“大秦八氏”中的陇西李氏与赤城氏,然后让这两家的族长同时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唐清。
试问谁会愿意?
唐清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惜为时已晚,在西风烈之后,又有飞剑选择了离开,甚至不止一柄。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嗖。
先后共有七柄飞剑冲天而起,分别是风流、天下布武、一斛珠、信、寒蝉,外加两柄无名飞剑。
明忘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
唐清僵立原地,面色涨得通红。
“不仅仅是在明洲,即使包括兑洲和东岛,吾剑宗之飞剑也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强之剑,而大部分强者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容易骄傲。你未曾去过太平武库,不知道其中的风景,更不知道在武库中的某些地方,甚至有飞剑相互之间争斗不休,谁也不肯服谁。而你现在想要多选,这自然会激怒其中一些极为傲气的飞剑。这下便好,剑选才一开始,就只剩下了十六柄剑。在离开的七柄飞剑中,有一柄剑本来非常适合你。”
太平剑宗对于飞剑有自己的评级标准,大体上分为三层。而世间的所有神兵利器,也都可以划分成这三类。
最高的第一层便是已然通灵的飞剑,明忘的心游、黄鹤的浮槎、晏青雀的痴虎皆属于此层,这些飞剑最大的特点便是蕴有自身独特的真灵,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体。不过即使同在这一层当中,不同飞剑的灵智也会有很大区别。比如晏青雀的痴虎剑虽然具有灵智,但实际换算起来不过是等于四岁小孩儿的智慧,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有时反而还会帮倒忙。但不管怎么说,这一类飞剑(也往往会被称为神剑),已经是属于剑中最顶尖的存在了。
第二层便是正走在这条道路上的飞剑。这些飞剑处于中间层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它们有一种最大的优势,便是其主人能够与飞剑一同成长。飞剑最终变为生命的那一刻,在那之前的一切,对于每个修行者来说都弥足珍贵。因此即使不是仙术师中的玄修,许多其他仙术师,又或者是武人,也都愿意执掌一柄神兵或是半神兵,辅助自身修行。当然,其他仙术师与武人是无法将之作为本命物的。
而第三层便是世间最多的凡铁,与寻常巷陌人家里使用的柴刀、菜刀,实际上并无太大区别。
太平剑宗所定义的三种层级,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一柄神剑在它的不同时期所经历的不同状态。
而先前明忘所说适合唐清的飞剑,便是那柄“风流”,和心游剑同属于最高一级的神剑。
古时曾有一位铸剑大师,一生铸造出了五柄名剑:风流、洪流、魔流、时流、乐流,五剑皆以“流”字结尾,故又合称为“五流剑”。风流剑便是其一。此剑极为轻巧,剑柄长十八厘米,剑身长七十六厘米,剑格是纯黑色的圆形,将二者连接到了一起。剑格中间则为一个白色的圆形,其上镶有一颗碧绿色的宝石,使得剑格远远看起来如同一个圆环。
此剑因为其轻巧灵动,非常适合如唐清这般的新手,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把极为平和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