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魁者已经决出,颁奖的仪式定在了决赛后的第二天。
一时间一个着白衣掩鬼面之人在长安城内名声大噪,甚至近些天已经有人开始模仿白衣鬼面,路边的也能看到买面具的铺子。
长安城郊,静水湖。
此时尚是下午,静水湖的院子里飘满了药味,一缕炊烟袅袅,是药炉下枯柴燃烧散发出的。
“怎么样了。”易柔推开澹台鹊的房门,将一碗汤药放在了桌子上。
澹台鹊正翻着一本册子,是当时从侯府带出来的,尽管已经看了三四遍,无聊的时候还是会拿出来翻翻。
见易柔进来,便收了册子,开口道:
“身上的伤不打紧,就是左肩实在没法痊愈。”
澹台鹊说着,皱上了眉,那模样却是在发愁。
“这又不是第一次伤着左肩,但总感觉这一会要严重的多。”
易柔沉思着,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让澹台鹊好生养着,但她一介剑客,怎么会好生养着,况且再过一天便是颁奖的仪式。
“先把药喝了罢,我去找些药膏。”易柔指了指桌上的一碗汤药,随后便出了门。
留澹台鹊一人在屋里,她却是看着那一碗药发了愁。
澹台鹊最讨厌吃药了,很久以前便是。
还是忍着苦喝了下去,搁下药碗,澹台鹊揉着左肩出了门,她来到了柴房。
推开柴房的门,立马扑鼻而来一股强烈的干柴的味道和和灰尘的味道,这里不仅仅堆放柴火,还腾出半间屋子用来安置没用的杂物,比如什么旧罐子破篮子啊。
在一片混合气味中,那堆干柴上,一个人束手束脚躺在那里,嘴里还塞着一块白帕子。
那是刀疤,是昨日在擂台上将大胡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翩翩君子”。
从他狰狞的面孔来看应该是毒幻灵的毒性尚未过去,他此时正在那无边的噩梦中生不如死。
她盯着刀疤看了老半天,最后皱了下眉,向柴房外喊着。
澹台鹊招呼几人,打算想办法将刀疤弄走,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莫湮努嘴:“这还不简单。”
说着,向院里拿了斧头,大摇大摆向院子外走去。
众人疑惑,但也跟了上去,她们看着莫湮扛着斧子走向一片竹林,唰唰的挥两下斧头砍下几只竹子,这时,她们便知道了莫湮的法子是什么。
于是三人拿来麻绳,坐在院外捣鼓着,待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才弄出一个还算像样的竹筏。
苏琴擦着汗,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莫湮起身,疾步走回院子,不一会儿,身上便扛了刀疤出来。
“静水湖有几支分开的水流,这筏子流到哪儿,全看他造化了。”易柔说着搓搓手,麻绳将她手勒的生疼,细看去还有些红印子。
“就这么放了?”苏琴问着,当然,是不甘心的问。“是不是有些太便宜他了。”
澹台鹊偏头,正好看到了苏琴眼里的不愿。
澹台鹊晓得,她这是在为前几天乾灵阁擂台上险些丧命的大胡子打抱不平。
“苏琴,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澹台鹊说着,想起了大胡子宽赦刀疤时的一幕。“另一位兄台,不是已经放过他了吗。”
“他现在在梦里的一切,绝对比当初他打败的那人痛苦上万倍。”莫湮站了出来,说着。
这几日澹台鹊已经将决赛前一场比赛说与他和易柔听。
苏琴摇头叹息,最后和众人一起将刀疤搬上了竹筏,推入静水湖,看着他越漂越远。
“这竹筏会不会翻了。”
“翻了正好,那家伙死有余辜。”
……
长安皇宫,宋斋寝宫外。
此时还未入夜,但也是傍晚,洛如一如既往站在门外,只因为宋斋在寝宫内,还未放他回府。
不多时,洛如看到一身影走近,细看,竟是太子宋惊。
“殿下。”
洛如念着,微微行礼,宋惊似乎很急的样子,向洛如微微点了点头,便匆匆进了殿里。
宋斋在案前坐着,面前已经摆好了两杯茶。
“父皇。”说着宋惊想要行礼,却被宋斋拦下了,他摆摆手,招呼宋惊向案前坐下。
“不知父皇找儿臣前来所为何事?”宋惊问道。
“今日白衣鬼面很容易便胜出,朕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宋斋道,皱了眉。“这才找你过来,是为了陪陪朕,解解闷。”
宋斋品口茶后便坐着不动,若有所思。
“父皇。”宋惊念着,待宋斋向他微微点头后,他才接着开口。“明日便是颁奖之日,父皇打算怎么办。”
宋斋笑笑,他找宋惊来当然不是唠嗑,正如宋惊所说,是为了明日一事。
“惊儿……”
殿外,洛如看着夕阳西下,又向四周看看,皇宫一如既往的冷清,于是他一边向后挪着步,一边警惕的观察的四周的异样。
身后大门紧闭,但依稀听得出声音。
洛如继续挪着步,直到听得到二人说什么了,他才停下。
侧耳,这时洛如全神贯注。
……
“惊儿可记下了?”宋斋说着,眼里是严肃。
“儿臣记下了,一切按父皇说的办。”宋惊回应着,抓起了茶杯,欲喝时才发现,杯中茶早已尽。
宋惊疑惑,于是回头看向窗外,却见月已高悬,碧落星光乱点。
宋斋同样回头,看到月时,皱了下眉:“已经这么晚了啊。”
又转头看看宋惊,后者正打着哈欠。
“惊儿,你且回罢,明日便辛苦你了。”宋斋说着,此时他却完全没有昔日皇帝的气场,俨然一个父亲的形象。
一位二十八岁的父亲。
但是宋斋鬓角染霜,看上去也全然不像是二十八岁的模样。
听着宋斋语罢,宋惊起身,简单行礼后便向房门走去。
门外,洛如忙回到原位,站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吱呀”一声,是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宋惊同洛如擦肩。
注视着宋惊的背影远去,洛如眼中全是严肃,方才两人的话洛如已经尽数听下,而宋斋和宋惊不知道——隔墙有耳。
“真没想到,宋斋,你竟也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洛如小声喃喃着,这时身后寝宫内传出了宋斋的声音。
“洛颜,今夜你且在外头守着,明日再回府休息。”不多时,宋斋继续补充道。“胧暂且不在朕身旁,因此今夜委屈你了。”
随后四周重归寂静,洛如也因宋斋这一临时的受命乱了阵脚。
平日黑夜时便换了胧代替洛如守在宋斋身边,白天时再将洛如换回来,但是今夜却是不同,原本胧迟迟不来已经让洛如心生疑惑,如今宋斋一语,却是验了洛如的预感。
洛如皱眉,他知道苏苏此刻尚在家里等着他,他还想着回静水湖向澹台鹊传信刚听来的情报。但皇命不可违,洛如也只好答应一声,继续咬牙守在门外。
明日回府休息?洛如这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意思是明日的颁奖仪式他不必在场了。
宋斋终究是不信任他,他虽不知道洛如同白衣鬼面的关系,但这无意之举,已经让澹台鹊的计划输了一半。
洛如紧锁眉眼,抬头望月,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起,那一轮月已经让黑云挡住了。
心如急焚,但是无能为力,他现在身处皇宫,除了祈祷之外什么都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