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百药轩,宋惊便看到一个身影在柜前忙碌,于是叫了她的名字。
“殿下。可有事?”
许宣停下手边的活,回头,微微行礼。这姑娘看上去也只二十岁出头,干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年纪轻轻便称得上是太医里医术最高的,也着实让人惊讶。
“礼数便不必了,我来这儿是想让你认个东西。”
“殿下请讲。”
宋惊点头,随后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红色的药瓶,就是之前从刀疤身边找到的。
许宣接过药瓶,刚要打开,却让宋惊拦下了。
“里面的药太过强劲,我只闻了一下,就险些控制不住心智,还是……先别打开为好。”宋惊道。
许宣浅笑,反问:“不打开,又如何知道这是什么药物?”
语罢,许宣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自己吞了一颗,又递给宋惊一颗。
“这是……”
“这是我直接研制的,可以定神聚气,吃了应该就不怕那药迷惑心智了。”
宋惊看了看比米粒稍微大一些的药丸,最后还是吃了下去。
一股清爽的气息在宋惊嘴里蔓延,随后直冲心肺,顿时他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宣打开了红色药瓶的木塞。
她将鼻子凑了过去,简单的闻了闻,同时,宋惊的一颗心提了起来。
只一瞬,一瞬许宣便合上了木塞,随即大口喘气,身上也冒出汗来,不过好在之前吃了写定神的药,不然这一下绝对能要她一口血。
“没事吧。”宋惊看着许宣擦着汗,担忧的问。
许宣摇摇头,说:“这是北戎的特质药物,殿下怎么会有这种邪门的药物?”
“北戎?”宋惊沉思着,似乎没有听到许宣的询问。“那这药的作用是什么?”
“他会侵犯人的意志,也会在短时间内给人的肉体极大的增幅,但同时,也就加重的人体的负担,最后……”
“如何?”
“会五脏经脉寸断而亡。”
许久的沉默。
听了许宣的解释,宋惊沉思起来,只片刻,他便拿上那瓶药,在许宣疑惑的注视下匆匆离开了太医馆。
已经不需要怀疑了,刀疤就是因为那药物而突然暴毙的,他剧增的武功也是因为这个药剂,现在的问题是,那种药剂来自北戎。
前天御武乾灵颁奖仪式时,在胧身上施的易容术也是一个来自北戎的术士所用。
他们想干什么?
疾步走着,宋惊几乎快跑起来了,他想确认一件事,他向皇宫一处快速移动着。
……
长安城郊,静水湖。
这是御武乾灵颁奖仪式后的第三天了,下午,澹台鹊才醒来。
她脑袋仍然是晕乎乎的,只记得自己被刀疤肆虐,受了很重的伤,然后觉得冷,恍惚之间仿佛还喝了什么东西,温热的,似乎还带着血的味道。
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屋里的房顶。
她想坐起来,但一醒来身上便剧痛起来,况且她现在浑身乏力,根本使不上劲。
“吱呀”一声,门响了,澹台鹊艰难的转过头,苏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看到澹台鹊睁着的双眼时,苏琴险些将碗扔了,她慌忙把手中的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迈开步子向床边冲去,张开双臂想要抱澹台鹊,但又无从下手。
“行了,我还活着呢……”澹台鹊苦笑着,声音明显的虚弱。
“你等着,我去叫易柔来给你看看。”语罢,便疾步走出去了。
易柔和莫湮是上午回来的。
不一会儿,易柔便来了澹台鹊的屋子,一同来的还有莫湮。
“鹊姐?!你可算醒了。”
澹台鹊想点头,但她现在被纱布包的像是个粽子,动一下都很艰难。
易柔则是不断的嘟囔着一句话:“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语气很快,但听得出担忧,和如释重负。
“先好好休息,把药喝了,身子要紧。”易柔话音刚落,苏琴便端起了方才放在桌上的那一碗药,径直向澹台鹊走去。
澹台鹊很讨厌喝药,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
一天刚刚入夜,月光很好,苏琴抱了一堆东西来了澹台鹊房间。
她仍然是不能下床,不过倒是能简单的活动四肢了。
灯还亮着,澹台鹊没睡,睁着眼睛盯着屋顶发呆。
“澹台。”
“吱呀”一声门响后,苏琴的声音便出现在了澹台鹊耳旁。
澹台鹊微微偏头,看着苏琴。
“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澹台鹊笑道。
“这不是给你送东西来了吗,是那天送你回来的男人留下的。”苏琴说着停了一下,仿佛在想什么事。“大宋太子,宋惊。”
澹台鹊一愣。
她看清了苏琴手里抱着的东西,一柄金剑,一张面具,还有一本黑色的册子。
“他都说什么了。”澹台鹊问着,语气明显悲哀。
“他说,他这次不杀你,但他希望白衣鬼面永远消失。”苏琴说着,一边无意的翻着那本小册子。
澹台鹊再没说话,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宋惊是要她抛弃仇恨,抛弃“白衣鬼面”这个身份,当一个普通人。
这怎么可能?
“对了,澹台,他给我东西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腕上有伤,是你干的吗?”
澹台鹊疑惑了,随即摇摇头,当时同刀疤一战的时候随即也在,但刀疤只是针对自己,并没有给宋惊造成多大伤害,那这伤只能是那之后受的了,可那之后自己的意识一直都是模糊的,又这么会知道他手腕的伤从何而来。
这时她突然间阴差阳错的想起自己昏迷时,恍惚间感到的喝下去的温热的东西,带些血的味道。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澹台鹊小声喃喃,埋头想着什么。
“这书里怎么有一张纸条?哎,澹台,你脸怎么了?”
苏琴突然间的话拉回了澹台鹊的思绪,她突然想起这是澹台子留下的东西,忙向苏琴说道:“纸条?我看看。”
苏琴将册子和纸条一同递了过去,澹台鹊接过,纸条上是如此熟悉的字迹,只六个字躺在不大的纸上。
——姑苏城,寒山寺。
“这……是什么意思?”苏琴问着,明显的疑惑。
澹台鹊突然感到这一幕有些许熟悉,她将视线从纸条上移开,随后看到站在身前的苏琴,火光打出她的剪影,映在墙上。
看到苏琴的那一刻,她瞬间就明白那六个字的含义,苏琴是在江南浔阳找到的,而江南浔阳这个地点,就是澹台子专门写在那幅画背后的。
“我明白了,苏琴,我明白了……”澹台鹊似乎很激动,说完话后立马咳嗽了几声。
不多时,苏琴掩了门,澹台鹊的房子陷入了黑暗,但澹台鹊却如何也睡不着,她在想,想那纸条,想那局棋,想澹台子,洛阳之战以来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哥哥仿佛没有死,他一直都在帮她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