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镇座落在忘忧山的南面,镇上之人多以买卖持家,所有过往商旅,都会在镇上以货易货、以银兑银,“南有喜乐镇,北有白银庄”说的就是三山地带最有名的两个通商重地。与白银山庄专门从事银钱借贷不同,喜乐镇上的商铺种类非常繁多。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在喜乐镇,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
在喜乐镇还不是喜乐镇的时候,忘忧客栈就已经在忘忧山下接待八方来客了。最初,忘忧客栈只有五间客房,而且只接待五位特别的客人。后来,五位客人销声匿迹,老板便进行了一番修缮,建造了一间前后两院的客栈,吸引来了更多的旅客。再后来,一位武林前辈在忘忧客栈避世,因为擅长做川蜀一带的名小吃蒿粉儿,就被客栈老板鼓动,开了一家小小的食肆,这间食肆便是喜乐镇的第一家小店——望川。在接下的几十年间,各种各样的店铺在忘忧客栈附近扎根,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在客栈住过一晚后,便再不离开。之后有一年,一位乌衣剑客来到忘忧客栈,住过一晚后,不知得了什么奇想,他远赴忘忧山,开采了一块巨石,着人运到了忘忧客栈向北三十里的地方。他以剑气为笔,在巨石上刻下了“忘忧镇”三个大字,随后绝尘而去,再无踪影。从那以后,因忘忧客栈而诞生的小镇便有了自己的名字——喜乐镇。
“无忧无悲,是为喜乐。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境界啊。铜某此生,若有机会能勘破此道,别心无所憾了。”铜钱草抚摸着巨石上的刻痕,眼中生出一种向往。
吴秀秀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着铜钱草趴在喜乐镇界石上感春悲秋,嘴里翻起一股酸意。她暗示自己,这只是因为她吃多了路边的野果,与铜钱草的装腔作势毫无关系。
躺在地上的雷定山动了动,随即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用手捂着脖子,感觉后颈处还有些麻。
“你终于醒了。真是担心死我了。”铜钱草几步走到雷定山身边,他蹲下身,拎起雷定山的胳膊按在命门上,阖目沉思了片刻,“嗯,毒已经解了。这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雷定山一愣,“毒?我中毒了?我,我不是被艾三打晕的吗?”
铜钱草摇头,露出和蔼亲切的笑容,“以你的武功,怎么会那么轻易被他打晕呢?你是先中了毒,行动变得迟缓,然后才被他打中的。”铜钱草放下雷定山的胳膊,感慨万分,“这个艾三,不顾江湖道义,竟然想趁你昏迷时重伤于你,多亏了这位吴姑娘出手相救,你才能安然无恙啊。”
雷定山现出惶恐的神色,“竟有此事?这艾三实在太无耻了。”雷定山向吴秀秀一抱拳,道了声“多谢吴女侠救命之恩”。
吴秀秀恬然一笑,“客气。”
雷定山站起身,紧张中带些羞赧,“敢问铜先生,您是选了这位吴女侠做护卫吗?”
铜钱草朗然一笑,“不错。吴女侠武艺高超,宅心仁厚,乃是护卫的不二人选。”
失望的表情在雷定山脸上一闪而过,很快被坚定追上、吞噬,“铜先生,雷某自知武功低微,缺少江湖阅历,难以承担护卫之责。但是,雷某身上有些功夫,若是遇到难缠的敌人,可以为先生争取些时间。希望先生能给一次机会,让我随侍左右。”
铜钱草作出困惑的表情,“雷少侠这是何意?大好的青葱岁月,怎能浪费在铜某身上?”
“先生,雷某初入江湖,有许多见之不明、明之不通的地方。先生七窍玲珑,擅采武林秘事,一定能给予在下指点。”雷定山单膝跪地,向铜钱草抱拳,“请先生不吝赐教,提携后辈。”
吴秀秀拄着头,看着这一幕,心底浮出一个疑问:这两个人是不是在做戏呢?这戏,也太寒碜了。
铜钱草一把扶起雷定山,“雷少侠快请起。能得到雷少侠的信赖,铜某万分荣幸。既然雷少侠愿意与铜某一起行走江湖,那铜某便与子结袍,忝为人兄吧。”
“铜大哥!”雷定山抓住铜钱草的胳膊,兴高采烈地叫道。
“雷老弟!”铜钱草托住雷定山的胳膊,意气风发地答道。
吴秀秀站起身,走到两人身边,温柔地一笑,“二位,可以走了吗?马车是租来的,半个时辰五两银子。车夫也要回家吃饭的。”
铜钱草和雷定山相视一笑,挽臂向马车走去。两个人跳上马车,坐进车厢,热络地攀谈起来。
吴秀秀慢慢走近马车,坐在车夫旁边,告诉车夫可以启程了。
“大姐,你们要住哪儿啊?福源?顺禧?还是大大?”车夫是个好说之人。他是第一次看到男女同行,女人坐车厢外的客人,便想套套近乎,探探缘由。
“还有叫‘大大’的客栈?”吴秀秀头一次听说这种名字,以前,她路过喜乐镇,多是入住顺禧。她喜欢那个“顺”字,有好的意头。
“大大客栈上个月才开张。这不,为了拉拢客人,老板拿出了一百两银子做为花红,凡是住店的客人,排号遇上十数的就能得到十两银子。”车夫拉拉缰绳,让马车的速度保持着平稳。
“吴护卫,咱们就住大大客栈了。这样慷慨大方的老板,绝对值得结交啊。”铜钱草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莫名地洋溢着一股激动的兴味。
吴秀秀勾勾眉,冲车夫一笑,“我们就去大大客栈,有劳师傅。”
“好哩,坐稳啊,咱们走快着点儿,给你们抢个好位置!”车夫一扬鞭,马蹄急振,向前窜出。
“哎哟。”铜钱草一声哀嚎。
“铜大哥小心!”雷定山惊呼。
吴秀秀伸手轻卷缰绳,略一施力,带慢了马速,“师傅,不急。咱们还是慢些走吧。回头我家先生要是吐在你的车上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