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怎会做如此下作之事。”禾婆婆表情有些狰狞，“恩人被他们发现，他们做出此事，怕事情败露。于是抓住了恩人，将恩人敲晕扔下了山涧。若非恩人福大命大在下游苏醒了过来，怕他真的会顺着河流摔下那瀑布去了。”
在瀑布前苏醒过来，这人怕是有主角光环吧。
我摸摸鼻子问禾婆婆，“后来呢？”
“恩人上岸后，正好赶上我被几个土匪围困。那时我为了避开神族追查，不敢随便暴露自己的力量。”禾婆婆的表情变得柔软，就好似那不是她恩人而是她丈夫一般，“那个傻子自己还受着伤，就那样拿着个树枝一瘸一拐的冲了上来。”
我注意到了禾婆婆称呼的改变，我敢肯定这个所谓的恩人成了她的丈夫。我会心一笑，没有出声，安静的听着禾婆婆讲述故事。
“那个傻子被打了一顿，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暗中将力量借给了他。他还以为是自己打跑了土匪！”禾婆婆笑得越发灿然，“在土匪离开后出现了一个男子，他邀请我们与他同行，相互有个照应。恩人受伤了自然是答应了下来，我则是想要报恩于是就跟恩人一起走了。”
“后来那男子邀请恩人加入他们的门派，恩人委婉拒绝了。那男子似乎没有看出恩人不会法术，便给了恩人一张名帖，告知恩人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家族都欢迎恩人加入。”
“恩人表示谢意后便和我们拜别，我也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禾婆婆的表情从变得平静，变成紧锁眉头，“我找到恩人时，他已经变得与我告别时全然不同。整个人变得有些疯癫，一副乞丐模样被人踢打着。”
“当我安顿好恩人，将他治疗好后才知道发身在他身上的事情。以及他离开后，整个王家一百余口，无一幸免全部死于蛊毒的事情。”
“全死了？！”我有些心惊。
禾婆婆点点头，“不止如此，我还从恩人的体内逼出了一只子蛊，恩人疯癫除了精神打击外，很大部分源自那只子蛊作祟。”
禾婆婆叹了口气，“好在发现及时，再晚些时日，怕是神仙都救不回他。”
神的思维我是真的难以理解，王二少被救回来又怎样，他全家死绝了。姜大少家有权有势，王二少又报不了仇。东躲西藏的活着，那么痛苦还不如死了清静。
“有次外出，我被追捕我的神族发现。为了保命，我只好将自己的神格毁掉。也是在那天，恩人发现我有着法力。”
我一抬眉，“我猜王二少求你教他入道修炼了，对吧。”
禾婆婆点点头，“我当时只教了他一些防身的招式……”
“防身的招式不足以让他复仇。”我想到了那个与他们同行的男子，“王二少找了那个邀请他的男子了？”
“你很聪明。”禾婆婆赞许的打量着我，“那人教了他很多，可那傻子偏偏选择炼蛊。那傻子其实天赋并不在于蛊，却拼了命的研究蛊术，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禾婆婆叹了口气，“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便帮忙研究，并把自己总结的心得教给他。”
接下来就该日久生情，相濡以沫的过一生了吧。
毕竟小说、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情节。
我这样想着，却听禾婆婆所说的与我所想的完全不同。
“十年，整整十年，最终他蛊术小有成就。那傻子觉得报仇的时候到了，便离开了我去找他当年的仇家。”禾婆婆步子走得有些缓慢，“可惜他慢了一步，他的仇人早就受到举荐走马上任去了。”
“我猜他后来一定做了什么让姜大少回来了吧。”还能做什么？我几乎都能猜到，王二少绝对弄死两人都在意的人，否则姓姜的两人怎么可能回来。
“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有做，是姜琳死于家族内斗，姜衡陪着姜琅回来送姜琳一程。”
“是吗？”我对此表示怀疑，姜小姐活的好端端的，在王二少修炼有成后，姜小姐就死于内斗？这未免太巧和了。
“如果你觉得这是我恩人的杰作，那你就想错了。”禾婆婆看向我眼神十分笃定，“姜家本身对药蛊之术就精通，那傻子再怎么闭关修炼也不能赶上人家的家传绝学吧。”
我点点头。
可不是吗，这就相当于拿着自己爱好，挑战人家吃饭的本事。标准的关公门前耍大刀，这不找死吗？
“后来呢？”我追问。
禾婆婆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说来也奇怪，姜家两人回来后，不久便传出姜琳没死的消息，而且姜琳和姜衡还定于当月十八成亲。”
“成亲？”我眨巴了两下眼睛，“那姜琅呢？”
“当时没有相关的消息。”禾婆婆显然对此存着这一丝丝的疑惑，“不过后来听恩人说，是姜琅救活了姜琳，但没有注意沾染上了蛊，当时就死了。姜家怕蛊扩散，就地将姜琅火化了。”
“王二少是怎么知道的？”尽管只做过两年的猎异人，但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段描述有些古怪。
“当时他为了复仇，易容潜伏在姜府做下人，伺机报复。”
我哦了一声，继续听着禾婆婆讲述，“在姜府大婚前日，原本恩人打算复仇的，却发现自己晚了一步。姜衡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进入了厨房，将一些子蛊扔进了几口盛放虫食的缸中。”
“虫食？”这个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你不知道玩蛊术的有服用虫子的习惯？”禾婆婆显然意外我的无知。
“我又不玩蛊，上哪儿知道去？”我回答的理直气壮，禾婆婆瘪瘪嘴有些无语。
本来就是，我又不养蛊，我知道那玩意儿干嘛。
那些养蛊的也真够变态的，玩儿虫子还不够，居然还吃虫子。
我身子抖动了一下，想起了有次撞见无愁吃虫子。非说那是什么竹虫，蛋白质丰富，营养高，非让我吃。被那混蛋塞了口后，我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就为了这事儿，我差不多一年左右，见了无愁就躲，直到他发誓不在我面前摆弄虫子了才算翻了篇。
“那姜大少为什么下蛊？”我问禾婆婆
“听恩人说，好像是为了报复。”
“怎么说？”修士圈真乱，家族修士圈更乱，哪儿来的这么多仇啊。
“姜衡大婚那天，恩人在屋顶上偷看到姜琳偷偷将一瓶药倒入了一个酒杯中。二人在喝合卺酒时，那杯药是被姜衡喝了。”
嗯？什么情况？说好的爱情呢？成互相残杀了？
“姜衡死了？”我追问。
“没有，死的是姜琳。”
我有些懵，“为什么？”
“恩人说，姜琳的母亲不是家族之人，是外族。姜琳和姜衡成亲违反了当时世家大忌，玷污了世家血脉。所以他们家族之中给二人下了蛊毒，将解药给了姜琳。如果姜琳服下，那么姜家产业将会落在扶正的主母儿子手中。就算她自行服下，想必也逃不过死字。“
“怎么说？”我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这里的事儿怎么还牵扯家族产业之争呢？
“姜琳没有了哥哥与母亲，却还有个父亲在姜家。她得保姜衡，只有这样她父亲才可能活。”禾婆婆叹了口气，“只是姜琳没想到，她所救之人是亲手送走自己父亲的人。”
“姜衡呢？后来怎么样了？”传说中可是全部死绝了的，那王二少肯定没有放过姜衡。
“死了。”
“怎么死的？”果然。
“成亲当日被恩人杀死的。”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故事有些怪怪的，“等等，可传说中不是死于自裁吗？那姜大少蛊毒可是家传，怎么会被王二少杀了？”
禾婆婆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这些词你没听过。”
“不对吧，你不是说你恩人后来还和你说起过当时的那些情况吗？这证明他是死于姜大少新婚之后才是。”何况从禾婆婆只言片语间，我能清楚的感觉到禾婆婆与王二少关系一定不一般。
咱好歹谈过恋爱，不是啥都没见过的傻小子。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没谈过多少恋爱。没吃过猪肉，我好歹见过猪跑吧。这一上街哪儿哪儿都是秀恩爱的，就连空间、朋友圈里不也是秀恩爱的吗？
“你朋友说的没错，我很怕死。”禾婆婆忽然笑出了声。
“什么？”我很诧异禾婆婆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禾婆婆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我不仅怕死，我还害怕孤独。听人说这里有着两只小山魈，如果杀死它们，取出内丹给他服下，他便能复活。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却因力量不足，只杀死了一只山魈。而他却成了植物人的状态，半死不活的存在了很多年。”
“你精通医术与蛊术，所以你将他制作成了人蛊对吗？”
禾婆婆点了点头，眼泪在她眼眶之中积攒，“这或许就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是我彻底害了他。”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我问。
“他走了。”
“走了？”我十分意外，“你救活了他，他应该十分感激才是，古人不是讲究报恩吗？他没有以身相许吗？难道你们没有结婚？”
禾婆婆苦笑，“你说的没错，他苏醒后对我十分感激。我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夫人，只是……”
“只是什么？”
“当他知道自己是人蛊时，他便十分的厌恶自己，同时也厌恶我。山想困住的是我，所以他趁我出门后，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禾婆婆的泪水跟开了闸一般，豆大的泪珠滑落在地，“前年，他朋友将他送回来时已经凉透了，而我的力量早在山的消耗下不足以再杀山魈去救他。”
禾婆婆用着一方绣着子卿字样的手帕擦着泪水，“我不愿意这辈子都见不到他，所以一直没有下葬。谁知道……谁知道竟然让那蒙面人彻底将他从世界上抹去！”
禾婆婆的表情变得尤为恐怖，那种随时能失控咬人的状态令我默默的远离了几步。
“节哀顺变，想必王二少也不想你变成这般的。”我见已经回到了院子，这才赶紧与禾婆婆道别，“禾婆婆，天色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啊！”
说完我就溜回了房间。
“回来了？”关门时脑袋里响起了风四良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回过头来，见风四良稳坐在八仙桌旁，不由得开口骂到：“大爷的，你打算吓死我啊！”
我翻了个白眼，走到八仙桌旁，将衣服归还给了风四良。看着八仙桌上的黄表纸与笔墨砚台有些疑惑，“你这些哪儿来的。”
“村里拿的。”风四良接过衣服穿上。
“拿的？”我眉毛一挑，“黄表纸禾婆婆这儿不是有吗？你何必上村里偷……拿？”
我在说偷字时风四良一个眼神瞪了过来，让我生生改了口。
“屋里已经没有黄表纸了。”风四良回答道。
我见风四良还瞪着我，我有些迟疑的看向自己身上，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你看什么呢？”
我顺着风四良的眼神向我身后看去，门是关好的，从门缝看出去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