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顾文昊胸口挤得厉害，那种混沌的凄惶凄凄就那么一晃而过，陆小曼依旧清清浅浅的眼，淡淡轻扬的眉目，紧抿的嘴唇，淡淡透红。
“这种事情我觉得没必要到处嚷嚷啊，你也知道这可是头条，那么多人关注，也就没必要再去嚷嚷了，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陆小曼吸吸气，左手指甲深深陷进才略略平复情绪，尽管，尽管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大不了啊，不就是贪污吗，不就是不就是家破人亡吗？至少，至少目前她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尽管这些理由冠冕堂皇，却隐藏不了心底那些不甘，对这个社会的不满。
陆小曼有太多情绪不能发泄，忍得心生钝忍的心麻木。
“小曼，你，你……”你怎么，你不恨么？顾文昊的眼，陆小曼懂得，恨？她当然恨，可再多怨恨也改变不了，那时的她无力回天，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就那么真实上演，她甚至觉得那是在拍连续剧，剪辑一遍又一遍在放映。那么多指控指向陆家，那么多的证据指定陆家，她凄惶无助，心如死灰就该是那样子吧，陆小曼现在想想，其实真的没什么，她没资格难过哀伤，也没时间去难过哀伤，陆家需要她，陆家的名声需要她。
“其实我觉得吧，这就是仕途，刚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啊，不过现在我好像也有那么一丝领悟，没得选择，真的，文昊，身在其中我们由不得自己，就算你不愿意，也有很多理由很多借口逼着你去接受，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而然的一步步步入。”陆小曼垂着眼帘，像是回忆，话很慢很缓，语气淡淡的，而顾文昊看到她的情绪，垂着眉的她，看着那么揪心那么心疼。偏偏顾文昊却找不到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口口声声说忘不了的女孩沉没一切往事。
“小曼，你，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小曼。”
“为什么啊？”陆小曼挪挪眉，闷闷的想，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嗯，家丑不外扬，再说，你们那时应该很好吧，我想自己没必要去打扰你们，其实也没什么，麻木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没亲身经历，也看得挺多的。”陆小曼很无奈的耸耸肩。“那样的事说不准会落到谁的头上我们谁也预料不到，好像我运气挺坏，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稀里哗啦全来了。”
“小曼，那些日子你……”
陆小曼想想，那些日子？
“嗯，那些日子？那些日子啊。”眉目耸了耸，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太阳穴处，眯眯眼。“挺黑暗的，对这个社会挺失望，觉得这个社会很复杂，太复杂，我们都太渺小，其实吧，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这个社会向来就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得多。”
“其实，那些日子，自己也挺绝望的，你也许没体会那种绝望，漫天飞舞着攻击我们家的言论，各大报纸头条都是我们陆家的新闻，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不在乎，真的，虽然很失望，可是我不在乎。”陆小曼忽觉胸口紧致，生闷的撕裂，那一地汩汩而流的热血瞬间冰凉，心脏像是千万只蚂蚁啃噬，每一个细胞都是拉撕的疼，坠入心底。
“你不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这样却使不上力的那种凄惶无助，很灰败，我都恨死自己了，为什么啊，为什么是我们陆家，但最绝望的还不是这些，你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狠，怎么可以草芥人命，就算是贪污也不至于那样，我父亲一向谨慎，怎么可能会死？”陆小曼轻轻的捂住胸口，又是一阵闷疼。
“文昊，今天你能看我，总该感谢，今天我能坐在这里还是应该感谢这个社会，其实他也不是很复杂。”陆小曼吸吸气，垂垂眉。“季氏的案子，我也挺难过的，又一个家族倒戈，虽不至于家破人亡，但那种感觉我懂，所以我挺为季氏惋惜，为什么非要走上这条路啊，明明有那么多路可走，为什么非要这样，但是文昊，我无能为力。”
“小曼，与你无关，那是他们的选择，当初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路，就该想到今天该受的。”顾文昊不经意的扫过她，最后停留在她头顶，移不开。
“季氏他是……”
“小曼，其实我们只是依法行事，别的你就不要顾虑，很多事你不了解，我知道季氏是江副市长亲戚的，但是他并不看好。”
陆小曼心又是一钝，不看好？他需要圆满的答案？陆小曼闭闭眼，拳头攥的更紧。
电话适时响起，陆小曼看了看，又是陌生的号码，朝顾文昊笑笑，起身步出。
“你好，我是陆小曼。”
那头久久不回，静静的，电波沙沙的轻响。
“陆师姐，我是苏曼。”弱弱的声音，却如雷贯耳，陆小曼不得已后退一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懊恼的揉揉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事？”
“陆师姐，我想，我想找你谈谈。”
陆小曼皱皱眉，拳头又一次紧握，身子斜靠到墙边，好让自己心绪平稳。
“什么事？”陆小曼依旧淡淡的，语气已没了第一声的惊愕。
那头沉默一会，陆小曼眉一挑，闷闷的答应，那头报来地址，陆小曼说好，等一会过去就匆匆挂断。
“嗯，今晚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案子我会尽力，有你顾大律师在我还怕拿不下？”挂断电话，陆小曼又去了一趟洗手间，冲了一把冷水脸。
“小曼。”顾文昊起身望着她，那种欲言又止神情，陆小曼不想去想，顾文昊给她带来的麻烦太过显著，虽然苏曼没季薇那般能耐，平日也只是弱弱的请求。这才是陆小曼最无奈的地方，心底那些怨气不能发没地发还要显摆一个最合适最得体的笑去告诉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还要想着怎么帮她把婚给结了，更甚者还要承受来着顾家的质疑。
“嗯，我走了，有事Q我，案子的事你多费心啊，文昊，你也知道我这方面不擅长，应该说是没经验。”陆小曼挥挥手，远远的丢下顾文昊。
去了见了，苏曼依然是那个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几滴泪花散漫，淅淅沥沥的像是春天的雨儿，滴落了晕开了，剩下的却是无止境的惆怅。
陆小曼想，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捧到手心也觉不够，深怕看多了目光落实了。顾文昊该是幸运的吧，这样的佳人，怎么疼惜都不够，这一路的颠簸，她该是不容易的。
“苏曼啊，这么急难道顾文昊欺负你？”陆小曼站定，苏曼见着她时，就是那么淡淡浅浅的笑容可掬，落落大方，眉目平稳，淡淡的眼淡淡的眉舒舒的落下。说这话时特别的和气，语气说不上来的亲切婉转，跟上次判若俩个人。
“陆师姐，我，他没有。”苏曼急急解释，低下头脸微红，这样的事情本不该对外人提起，可她在X市几年下来，竟然没有朋友，连一个谈心的朋友都没有，平日有他做伴到也没察觉，最近那些猜测落空越是寂寞。
“没有？”陆小曼抬抬眉，才怪，抿唇硬是忍住没笑出来，一张小媳妇的脸，委屈的眼，没有才怪。
“陆师姐，你最近，最近有没有见到文昊？”
苏曼诺诺的问，抬眼之间尽是荒芜，陆小曼看了，心底咯噔作响，这样的女子，她还真不容易拒绝。
“顾文昊啊？”陆小曼斜她一眼，特别神气的抬眉。“嗯，最近倒是见了几面，你们吵架了？看不出啊，他看起来挺好很精神。”
“是吗？”苏曼失望的低头，闷闷的垂眼。“陆师姐，下次见着他，能不能跟他说说，别喝那么酗酒，这样喝下去会死人的。”
最后，苏曼掩面而泣，嘤嘤咛咛的，缭绕着陆小曼，又慢慢沁入心脾，最后散落，砸着心底那一处埋葬的凄惶。
“苏曼，顾文昊是好男人，别灰心，真的，他是我见的第一个好男人，既然四年前他选择了你，那么四年后他必定选择你，你们的日子那么长，也别怨他，他心里很苦，苏曼，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认命。”陆小曼沉吟自嘲，颇有点英雄末路的苍凉。想到认命眼前又晃动江擎宇那暴虐的身影，更是凄凄，眉砸了砸却无一物。
“他是我见过少有的好男人，苏曼别怨别恨。”陆小曼咬咬牙，眉再次一挑。“其实这样的男人，只要你赖定他必是逃得掉，就算是有所非分之想，那也只能想想而已。”
“陆师姐，真的？”苏曼泪眼婆娑，一阵抽咽后不敢置信却满怀期待，陆小曼的话就如定心丸，总能让人心甘情愿。
“恩，真的。”
陆小曼转身那一刻，苏曼又道：“陆师姐，你原谅文昊了吗？”
陆小曼顿足，淡淡的垂眉，原谅？“苏曼，其实你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套住他。”
“什么方法？”苏曼急切寻声而上。
陆小曼想想，什么方法？不觉想起咸阳之夜，还真觉得自己有点邪恶，跟着那疯子一起疯的感觉还真不赖。
“有他的孩子，他对我不过是博爱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