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因纵欲过度，稀里糊涂的就应下了他无理的要求，事后才懊恼不已，心底却是灌了蜜般，柔柔的。他最近越来越忙，每天早出晚归，没答应陆乔乔的事转眼到了这儿，几句话她就败下阵来，陆小曼愧疚朝着东方凝视良久。
江擎宇的公寓很大，或是说很空荡，似乎少了一丝人气，冷冷清清的，闲来无聊，第一次翻了他的东西。江擎宇回来时见她盘腿坐在茶几的沙发上，对着一堆照片傻笑。
“看什么？”他俯下身，凝视一番。
陆小曼一惊，手中的照片应声跌落，他的热气洒下来，热乎乎的，似乎房间的冷气开得不够般。
“这是小时候的。”他笑着解释，捡起地上的照片，看了看，照片里的小女孩扎在蓬松头，穿着公主裙，逆着光，眼睛亮亮的。
陆小曼的笑容一下子僵固，记得那一年跟着父母去维也纳，中途杀出个头高高的男生，那时她不过是个孩子，哪里知道长辈间所谓的媒妁之言。
“你怎么有我的照片？”
他顺势坐下搂过她，头搁在她肩上。“你给我的。”江擎宇好笑，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她的头发，眼角微微上扬。
陆小曼脸一红，立马闭嘴，江擎宇却没打算放弃。“你注定是我的，再怎么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还记得那时的她仰着头，眼睛亮亮的却掩藏不住心底的怯懦。那稚嫩的声音，手坎坷不安的来回摆动，“你会娶我的对不对？”那时的自己眼高于顶，哪有心情去理会那等幼稚的问题，或许是很多年后才记起，那单纯的声音还有那温暖的小手，跟在他身后的脚步。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边。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那个小女孩顶着烈日，揣着照片气喘嘘嘘的来找他，在见了他后，又坎坷不安的眨着眼，怯懦的递过来一叠照片。
陆小曼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他如今就这样呈现在自己跟前，脸更是烫的厉害。“那不是我的意思。”
江擎宇轻轻的扬眉，那当然不是她的意思，更不会是自己的意思，所以他很庆幸多年以后还能在那样的场合遇到她。
仗着江家的关系，还有陆家的荫蔽，陆小曼去留的问题，没几天上面就给批了下来，忙碌的日子一旦清闲，陆小曼觉得日子过得轻飘飘的，什么都不对劲，偶尔还闹闹小脾气。
那天一大早起来，江擎宇拖着她出门，陆小曼还纳闷怎么回事呢，结果被人家拽着上了高速。
“去哪？”望向他那神秘兮兮侧脸，陆小曼一怔迷惑，总觉得男人长得好看就是蓝颜祸水，而江擎宇偏偏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又见他抿抿唇不打算回答，陆小曼索性不去想。她一直都不知道，他有那么细心的一面，如他这般人，除了应酬应该再无其他，就如父亲。
这是她第一次爬华山，那大自然的手笔，陆小曼又一次折服，立于山顶之上，逆着光并肩而立。
“小曼，我们结婚吧。”江擎宇搂着她的肩，淡淡的说。陆小曼来不及反应，愣愣的瞪着眼。不是没想过不是没期盼过，可这一天真来了，陆小曼反而不知如何去面对。不是不去相信不是不去想念，可是，这个人是江擎宇，这样的男人，陆小曼闭闭眼。
“让我想想。”她垂下眉，心底翻滚的疼痛点点滴滴的砸落。
“好，你好好想想，别让自己后悔。”江擎宇紧紧的扣住手指，语气平铺直叙，眼帘微垂。
陆小曼想解释，却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僵局之中，她不是不想不是不愿，她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她知道如果命运的劫难再次落到她头上，她相信他一定会帮她挡住。
“求婚总改有所表示吧。”最后陆小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凝视山脚的远景，脑子闪过邪恶的念头。
“你不后悔？”江擎宇眼底情绪汹涌，张口却是平静。
“后悔有用的话，我早后悔了，既然后悔没用，那就别去后悔。”陆小曼想，一辈子太短，而在那短暂的时间背后，她舍不得花时间去后悔。“所以，你要是真想娶我的话，你看看？”陆小曼手指着远处，眼底亮亮的，眉目轻扬。江擎宇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远远的看不清。
“你能在那里盖起五所希望小学，我一定答应你。”既然说她无理取闹，那么久让她彻底无理取闹一回，她不要华丽不要奢靡，她只想求得心安理得。她没想到江擎宇会那么爽快的答应，结果硬是愣着。江擎宇扳过她的身子，望进她眼底，陆小曼想，这就是永恒吧。
“好，你喜欢的我都答应。”
许多年以后，陆小曼都记得他那一天的样子，轻轻的抿唇，望着她像是带着千万般的珍视。陆小曼想，还有什么誓言比这更动听的？一生能遇到这样的一个足矣。
回去时，江擎宇又开始忙的不见人影，那天一个人缩在屋里，门铃响时，她正在琢磨着她的股票。那是她第一次见江家的人，确切的说是江擎宇唯一的姐姐。来开门时，她就站在门外，额头上还挂着汗水。
“很眼熟对不对？”江初笑嘻嘻的打量着她。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她还清晰的记得江某人冷冰样子，那时她还凝惑，她那唯一的弟弟何时转性了？他对女人不是一向出手阔绰吗？后来的几次，她有意无意的出现。
“他不在家。”陆小曼侧身，是敌非友是友非敌，来者是客，陆小曼没有理由去排斥他的客人。
“我知道。”江初好笑，细细的打量后又觉这不是传闻中或是她看到的样子，话说遇到一个女人上门，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女主人不该那么冷淡。陆小曼也细细的扫了她几眼。“他最近很忙，请问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目前还想不起来，容我想想。”江初也是顽皮，对上陆小曼的冷淡，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陆小曼转身，她跟着进去，左瞅瞅右看看，墙壁的装饰似乎一改风格，还有落地窗帘的颜色，浅浅的蓝。
“他最近很忙？”江初对这唯一的弟弟似乎了解越来越少，最近连见他还得挑一个最适合的时间，深怕不留意就打扰到某人的二人世界，她不想成为江母口中那个不孝女，万一因自己的突然闯入，江家续后的问题要是没了着落，她不死也的脱层皮。
江初问这话时，陆小曼正在冲咖啡，自己对咖啡的不待见，家里很久都没闻到那浓重的味道，陆小曼皱皱眉。
见陆小曼依旧是那淡淡的样子，江初耸耸肩。“为什么不问我是谁？”
“有区别？”最后转身时，江初见到的就是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眼，江初想，有区别吗？该是有的吧，至少不该是她这样子，还是她太自信？或是他给她过多的自信？
江初继续耸耸肩，“听说你们要结婚了？”
陆小曼一怔，心久久的回荡他的声音，凝视江初的眼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奇怪？别奇怪，那家伙就这样，想做什么做什么，谁也拦不住，这不给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硬是嚷着要结婚，这下可好，家里那老太太急了，想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让那夜不归宿的不孝子有了结婚的念头，你说这年头都怎么了？不是整天嚷着离婚就是不要命的去结婚。”江初扬扬眉，见陆小曼依旧没给多少情绪。
“江初姐？”语气怀疑，心底却是肯定，就算她不问，江擎宇也会提及家里那些琐碎的事情，久了成了习惯，他说她就听，江家人的脾气秉性也摸得差不多。
“叫姐就行，江初姐这叫得多揪心，要是擎宇听到还不把我给狠批一顿。”江初撩撩眉，笑嘻嘻的望进陆小曼的眼底。“要不，今晚跟我回家去看看？家里人也念得紧，在不回去，他们还以为媳妇给人拐跑了。”
“改天吧。”江擎宇没提，她也没问，似乎墨守成规，要真去了，陆小曼也没那个胆，在怎么说她都是第三者插足，人家前脚走自己后脚进驻，似乎太过缺德，她又一直在做那些缺德事。
江初也不追问，总觉得她眼底藏着淡淡的忧伤，抹不去拿不掉，“那也行，随时欢迎加入我们这个闹腾的大家庭，不过，家里那位老太太可不好伺候，你得有点心理准备。”
陆小曼不知道江擎宇口中的她嘴里藏不住话是这般的坦白，不觉扬眉轻笑。送走江初，陆小曼见了李梅，或是说见了出院后的李梅，她看起来还是那样子，抽着烟依旧吐出最漂亮的烟圈，眉扬起来样子。
“最近怎么样？”李梅斜靠在车头仰头，眼不知飘向何处，声音有些沙哑。
“还行。”
“决定了？”不是怀疑，李梅笃定的看着她，就像是老情人般，在怎么沧海桑田，他们的爱情终究会繁花落定。
“梅姐呢？”陆小曼反问。
“我？”李梅砸砸眉，指指屁股下面的车子，陆小曼这才注意到车车牌号，又是一惊。“奇怪？我也觉得奇怪，试想爱了那么多年，最后竟然舍得松开手，不过，也没什么？我三十五了呢？”
“梅姐。”陆小曼觉得心脏挤得慌，呼吸渐起。
“没什么，真的，我再也没有第二个十年的青春去挥霍，累了，既然注定得不到，还不如早早松手。”李梅自嘲，“小曼，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你至此，足够了，换做我死而无憾。”
李梅想，她要的多么？不多，不过是平凡女人想要的，不过是求一份安稳，或是是真不爱吧，既然不爱，为何又总给她希望？最后又亲手浇灭？也许对于不相爱的男女那不算什么，可她呢？李梅闭闭眼。
陆小曼垂眉，顺顺头发，拍拍车头。“决定跟刘队？”医院的几次交锋，江擎宇有意无意的提及，陆小曼在后知后觉，也是该明白，刘晏那匪气之人细心周到的背后。她一直认为，男人对女人好总是怀着某种目的，而刘晏呢？他这些年的付出怎么说？心甘情愿还是步步为营？
“小曼，别苛求太多。”
苛求多么？陆小曼抿抿唇。“什么时候收队？”那话夹杂的意味深长还有那一丝玩味。
“收队？想是想，不过那榆木脑袋前几天被我气的不轻，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李梅笑笑，肩轻颤，想起刘晏那吊二郎当的样子还有那气得通红的眼，李梅心底溅起了水花，她以为自己是个执著的人，殊不知最后，自己是那个最心甘情愿认输之人。
“梅姐，你何时也这么不自信？要知道某人可是铁打的金刚，也别低估了自己的实力。”陆小曼想，榆木脑袋？又瞅瞅李梅，唇微翘的样子还真有点像，她心里是有他的吧，只不过榆木脑袋转不过弯来罢了。“前两天某只榆木脑袋去我那里取经，想知道榆木脑袋遇上榆木脑袋怎么办？”
想起几天前刘晏那沮丧的样子，陆小曼忍不住轻笑，平日见他吊二郎当惯了，一下子要她转变以往的态度似乎有点困难，当然这不影响她欣赏刘晏的勇气，陆小曼就这点好处，不会因为不待见某人而去否认某人的价值性，更不会去质疑他存在的可能性，既然是存在一切皆是必然。
李梅一惊，愣住，“他去找你？”
“不然你以为？”
“他说了什么？”女人不止好奇，最是心软。
“也没什么，就说李某人是榆木脑袋，怎么敲都敲不醒罢了。”陆小曼斜她一眼，暗忖这一对长途跋涉的追逐该是告一段落了吧，人生有几个十年来这样的挥霍？
“他真这么说？”李梅垂眉。
“不信？”陆小曼一挑眉，摸出电话拨了出去。“自己问去。”李梅迟迟不接，陆小曼见了，吹吹眼，对着话筒大吼一声，谁知道身后响起刘晏那匪气的声音。
“陆大小姐有何指示？”
李梅一怔，整个人僵在原地，耳边响起陆小曼那淡淡的语气‘这个人送给你好了，唧唧咋咋半天我都烦死了’，余光扫过之处全是刘晏的身影，还有陆小曼扬起的笑容，只见刘晏行了个军力，朗直的身子，李梅心底微疼。真有那么一个人，她愿意么？她敢么？李梅不敢想，却愿意去赌一把，毕竟人生太过短暂，她不想错过太多。那天，刘晏焦虑的眼还有那滚滚而落的泪，李梅一下子清醒，却是紧闭双眼不想去面对，亏欠太多太久，终于等到答案后她已经筋疲力尽。最后才知道，原来爱情那回事，要是透支的话，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也许自己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激情，逃避亦是面对，李梅每天对着他，却不敢开口。也许是读到你他不会丢下她，所以才那么肆无忌惮的糟蹋自己，她想他是真的生气，不然也不会跑到陆小曼跟前去取道。
“刘队，祝你好运。”陆小曼甩下这句话，跳上车扬尘而去时，李梅只能瞪着眼，刘晏一把挡住她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
“想你。”刘晏摸摸鼻子，眼眨也不眨。
陆小曼丢下身后的两个人，嘴角轻轻的扬起一层淡淡的笑，榆木就榆木吧，让他们自己折腾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