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吃过晚饭，刚想放松一下，忽听门外一声哭喊：“李总，你给我组织处分吧！”
李总一吓，趿着鞋，去拉开门：“谁？咋啦？房里有娃娃学习，慢慢说。”
那人跨进门，又说：“李总，你给我组织处分吧！”
李总把那人拉到灯下一看，是销售科的靳永何，说：“你不是出差了吗？咋跑回来要组织处分？慢慢说。”
靳永何没法慢慢说，又哭：“李总，不得了了，出了大事了，你给我组织处分吧！”
李凤山也觉得事情不好，拍拍他的脸，喊：“小靳！小靳！”
靳永何哭着说：“李总，我没疯，你给我组织处分吧！”
李凤山说：“好，我给你组织处分，你把事情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靳永何望着李凤山的脸，说：“上周，你不是让我把20吨番茄酱押到连云港码头吗？”
“对呀，运到了吗？”
“嘿！……”
“没运到，再拉回来，你嘿什么？”
“哎呀，李总出事了……”
“你好好说，到底是我出什么事了，还是番茄酱出事了？”
靳永何说：“7月13号，他把货装上了车皮。行到甘肃境内，赶上瓢泼大雨，山洪暴发，山体滑坡。火车后边三节车厢，一下子被冲下路基。这三节车厢，正好有一节是我们的。我下车去一看，那些筒子被冲得稀烂，顺着泥水往山沟里流红浆……李总，我知道，那流的是我们西域工人的血汗，流的是……”
“别说了！就这么点小事，把你吓成这熊样？事情既然出来了，你应该想想怎么办才对，莫斯科相信眼泪吗？嗯？”
靳永何不哭了，说：“我是觉得心里难受，那流出来的红红的泥浆，就像血一样……”
“像血，你就哭了？商场如战场，你以为只有打仗才流血？我打过珍宝岛，流过血。今天做生意，就跟那会的感觉差不多。打仗打的是敌人，做生意做的是对手，你不吃掉他，他就会吃掉你，哭有什么用？那20吨酱丢了就丢了，能哭回来吗？”
靳永何说：“我心里难受呀李总，你给我个组织处分，我心里会好受些。”
李凤山说：“处分处分，处分个球？我不但不处分你，我要表扬你！你不知道，那20吨酱，不是新酱。这次，日本那边的货要得急，我就把那20吨库存酱抵上去。你走后，技术科说，那酱超过保值期，不能出厂！人家要按照国际贸易法告我们的，一起诉我们，就惨了！我正愁着哩，既然老天收去了，算是天意，处分你啥？”
靳永何睁着泪眼，望着李凤山说话的嘴。
